神呆了一呆,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飞快地爬了下去,莫说外头衣裳,连鞋都没趿好,人便跑了出去。
☆、第49章
洛神一口气奔到了大门前,方转过照壁, 一眼便看到了门外的情景。
今夜的江面, 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潮湿白雾, 雾气侵到了白鹭洲上。前头门开着, 门口高悬的灯笼, 在寒雾的笼罩下, 放着昏淡的光。
李穆就站在门外的这片昏光之下, 身影仿佛雾夜里的一道沉静峰柱。
洛神不知自己方才何以会如此激动,一听他来了, 脑子一热,竟就这样径直奔了出来。
或许是紧张了一天,后又被那个宛如焦雷的可怕消息给弄的心烦意乱,突然得知他原来根本就没去赴约, 整个人骤然放松, 这才如此失态吧?
洛神意识到自己这般有些不妥, 仓促间停了脚步,人就定在照壁之旁。
因方才一路奔着来的,此刻停下, 便不住地喘息,胸脯微微起伏着,迟疑间,还没想好是继续向前还是立刻折回来, 李穆已看到了她, 身影一动, 迈步便跨入门槛,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洛神只好站着不动了。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中间隔了一人之距,望着她。
“我回了。”
他笑着说,仿佛昨日才刚离去。
“昨日听你阿耶讲,你前些时日一直病着,如今身子可好了?”
白鹭洲上奴仆成群,洛神极少有独自处着的时刻。但住在这里,依然总是还会有一种空旷冷清之感。
尤其在这样弥漫着淡淡江雾的冬夜里。
但此刻,他的声音却很暖,望着她的两道目光含着笑,亦带着浓浓的关切之色。
洛神脸竟悄悄有些热了,垂下眼睛,视线盯着他衣袍的下摆,嗯了一声:“已经好了。”
片刻的短暂沉默。
她虽垂眸,却也感觉的到,他的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方意识到自己竟只穿了件在屋里的中单衣裳便跑了出来。
更甚,右脚脚底传来一阵凉意,才发觉脚上那鞋跑掉了,此刻是光着只脚,站在地上。
洛神顿时大窘,也不觉冷,只想快些回去。
“我先回屋了……”
她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句,转身匆忙要走,肩膀却忽然感到一暖,回头,见李穆竟脱下了他的外袍,走了过来,罩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衣裳很大,又厚又暖,里头仿佛充满了他身体的热气,一落到她的肩上,云团般地,便将她整个人裹住了。
洛神再次定住了。
李穆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底满是笑意,仿佛面前的她,还只是个冒冒失失的孩子。
他替她收了收衣襟,视线随后越过她的肩膀,仿佛看到了什么,走了过去,捡起她方才跑丢的那只软底趿鞋,回来,蹲到她的面前,一手轻轻握住她的右脚腕,稍稍抬高了些,随即帮她穿回了鞋。
身后传来了一阵纷乱乱的脚步声。
阿菊人胖,没洛神身子轻盈跑得快,终于追到了这里,看见李穆竟真的来了,小娘子不但身上裹着他的衣裳,他竟还蹲着,似在替她穿鞋,硬生生地,刹了下来。
侍女们也赶了上来,见状,面面相觑,没人敢吭声。
阿菊面上的神色,却似打翻了一个酱料铺,五味杂陈。
“小娘子,你回来——”
她捂住跑得有点作痛的肚子,伸出胳膊,似要将她人捞回来。
李穆替她穿好鞋,手便松开了她的脚腕。
但肌肤却仿佛还留着他掌心触上时的那种感觉。
暖洋洋的,稍带了点磨砺之感。
耳畔忽听到阿菊的声音,洛神顿时醒悟了过来,不止脸庞,连耳朵根儿都烧了起来,被针戳了一下似的,险些跳起来,后退了一步。
阿菊赶紧借着向李穆见礼的机会,腾地一下,站到了洛神的面前,将两人分开了。
“李郎君怎此刻才来……白日间长公主一直在等着……”
她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儿,一边说话。
李穆微微点了点头,却未应,视线只落到了她身后洛神的脸上。
“我有一事,想和她说。”
阿菊还要开口,洛神已经点头:“进来吧。”
阿菊的强行插.入,终于将洛神从方才的窘境里给解救了,定下神,见他仿佛确实有话的样子,自然不会拒绝。
阿菊张了张嘴。
长公主不在,他两个又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莫说讲几句话,此刻就是要同房,只要小娘子点头,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阻止不了的,眼见洛神转身往里去,那李穆也跟了上去,急忙叫了个人去追长公主,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洛神将李穆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引他至花厅,叫他稍等,随后回卧房,换上衣裳,梳好头,又穿了鞋袜,照了照镜,上下无不好,这才亲手拿了他方才脱给自己的那外衣,回了花厅。
洛神叫人在外等着,自己进去,将衣裳还给他,道谢。
李穆一笑,接了过来,并未立刻开口,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洛神被他瞧得又有点不自在了,想起他方才一来就问自己的病,虽然目测他手好脚好一点事儿也没有,但所谓礼尚往来,自己似乎应也问候他一句。便依样画葫芦地问:“你打了个大胜仗,很是了不起。先前可曾受伤?一切都好吗?”
李穆一怔,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
对上对面那少女望来的一双明亮眼眸,恍惚之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从前那个新婚之夜,当他脱衣,在那女子面前露出了满背伤痕,当时另一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心疼的美丽眼眸。
她还是她。这一刻,这双似曾相识的美丽眼眸,也依旧这样看向自己。
但对着这双少女的眼睛里,他却再也体味不到当初那种曾叫他一见便为之心软,甚至甘愿为她奉上一切的情动之感了。
上回射中了他的那支箭,穿透了甲衣,入肉后,所幸箭镞被肋骨所挡,未深入肺腑,但也击裂了一根肋骨。
这种伤于他而言,只是小伤,养到现在,早无大碍,行动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