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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体投地,宛遥第一眼着实吓了一跳,没等看清,项桓已将她迅速地掩到了背后,神情戒备。

    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肩侧探出头。

    这是个中年男人,瘦骨如柴,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尚往外渗血。

    “救我……”

    他面色极差,嘴唇泛着淡紫,形容无光,好像连开口说话都十分困难,却强撑着朝他们的方向伸出手,细瘦的胳膊挂着沉甸甸的铁环,似随时能被其折断一样。

    “救救我……”

    宛遥揪着项桓的衣襟,秀眉不自觉轻皱起来,解释道:“他脸色偏黑,是脾土衰败的现象。”

    “尽管表面不易察觉,但肾水多半已泛滥。如果不及时医治,多半熬不过明年春天。”

    知道她心善,项桓转眸看了一眼,宛遥同他视线交汇,“我把把他的脉。”

    他于是让了开来,抱着胳膊守在旁边,见她轻轻执起对方的手腕。

    “他脉象虚大无力。”宛遥自语着抬头,朝项桓解释,“这是肌肉精气不足的征兆,此时的皮肉对痛觉会尤其敏感,也难怪棍棒下会疼得如此厉害……”

    对方的五脏六腑都已衰竭,想必此前受过不少罪。

    尽管明白别人的家务事最好不要多管,毕竟还是不忍心,她皱眉轻叹地摇头:“未免过了一些……若真做错什么要惩罚,倒不如给他个痛快的。”

    边上站着的“张先生”愣神听这姑娘扯了一堆鸟语,并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别的没听懂,反正只悟出个“你们这帮人太狠毒”的意思来。

    当即挽起袖子不满道:“你谁啊你?多管什么闲事呢!小爷教训下人,用得着你废话?”

    第62章

    项桓素来是当惯了打手的, 很有自觉地上前一步,正活动手腕筋骨, 还没等露个凶相, 斜里忽然有人迅速而来,抬脚便将那位“张先生”踹倒在地。

    “大胆恶奴!谁许你在府中行凶的!”

    说话的是位锦衣公子, 看年纪大概近三十,生着一双丹凤眼, 平白让五官显得过于阴柔了。

    他这一动作毫无征兆, 在场的都不同程度有点懵。

    “张先生”懵得是最厉害的,趴在地上, 捂着腰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主子, “公、公子, 您不是说……”

    锦衣青年一脸厉色的打断:“我说让你好生照看花草, 你倒会仗势欺人的摆起谱来!不过是给你个总管东院的职权便敢下此毒手,今日好歹让我撞见了,平时还不知怎么横行霸道呢!”

    项桓在旁边听着, 高高挑起了眉。

    他此前树上坐着瞧热闹,花园中的男男女女一览无余,这位“公子”可是全程纵狗咬人,作壁上观的。

    目睹一场变脸大戏, 他颇有兴味地沉下星眸, 静静地看对方卖力表演。

    张先生委屈得说不出话,缩在台阶下跟那花农一起发抖,相得益彰。

    锦衣青年似是愤恨, “枉我这般信任你,你可真叫本官失望……下去领罚吧,思过半月,何日明白何为‘与人为善’了,何日再来见我。”

    管事先生虽一头雾水,却也只能配合地应声,连滚带爬的走了。

    锦衣公子目送着人走远,对自己的一番表现很是满意,满身浩然正气地转头想去看一眼观众的反应。

    才发现……佳人正忙着替那位病痨鬼诊脉,居然没顾得上抬头。

    他摸了摸鼻尖,倒也不气馁,礼数周全地作了个揖,“让姑娘受惊了。”

    宛遥反应过来,忙起身回礼。

    “不妨事,是我刚才逾越了。”

    “也是在下管教无方,竟使恶仆胡作非为。”

    两人各自客气各自的,项桓则抱怀在旁,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俩拜堂。

    脚边的花农还在时断时续的哼哼,许是觉得在此处寒暄太煞风景,锦衣公子一个回过神,佯作担忧地后退,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仆役,目光中尽是哀色。

    “伤得这样严重……真是可怜。”他兀自感慨,随后不着痕迹地对宛遥道,“在下见姑娘会些医术,不知能否为他诊治诊治?”

    她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义不容辞,答应下来。

    莫名捡回条命的花农被安置在一间干净明亮的厢房内,宛遥简单做过些处理,开了道方子留下。

    “他肾上积水,病入膏肓,我不能保证一定治好,但会尽全力的。”

    从房中出来时,已有丫鬟进去照料。宛遥向那人提议说,“公子可以去城中寻更好的大夫。”

    “姑娘太谦虚了……舍妹既然请你入府,自是信得过你的医术,又何必推辞呢。”

    看她正要开口,锦衣青年见缝插针地开始介绍自己,“敝姓彭,姑娘可以唤我永明。”他笑得很是人模狗样,语气还颇谦虚,“在下是此地太守,方才见下人鲁莽,一时情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宛遥不冷不热地点点头,赞了一句:“太守很年轻。”

    彭永明似是赧然地笑笑,“才疏学浅,本就愧不敢当,让姑娘这么一说,在下更惶恐了。”

    项桓在旁边听这小子油腔滑调地朝着宛遥扯淡,从始至终把自己当一根路边戳着的树桩,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

    对方大概才发现这根明亮的烛台,吝啬地抱拳问:“不知这位兄台是……”

    宛遥还没来得及解释,彭永明便自作聪明地恍然大悟,“原来是宛兄。”

    后者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低沉道:“我姓项。”

    “哦。”他倒是不怎么在意,“项兄。”

    完了便又看向宛遥,“庖厨已做好了饭菜,姑娘不如用完饭再走?”

    ……

    直等这人走远了,项桓才阴测测地磨牙,“他真当我是死的吗?”

    宛遥闻言忍不住去瞧了他一眼,飞快垂首悄悄牵了牵嘴角。

    此后的一段时日,为了继续给彭家小姐治面颊的痘疮,他们少不得隔三差五地跑一趟太守府,也就隔三差五地同那位风度翩翩的会州太守“偶遇”。

    这人的戏尤其多,嘴皮子又能翻出花,哪怕宛遥不怎么爱搭理他,自个儿也能唱一出双簧。再借着那位花农的病,总是能想方设法留他们吃茶吃点心。

    尽管每回项桓都跟来,彭永明似乎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如他这般情场老手自然轻易能猜到,永远一脸倨傲的少年会是个什么身份,在姑娘面前太过争风吃醋是十分败坏好感的,因此他不仅不排斥,时常还会和项桓“友好”地搭话。

    “项小哥不是青龙城本地人吧?平日都做什么营生?”

    估摸着一早就打探好了,待听到说是打猎靠山吃山后,彭永明一脸的怜悯关爱:“年纪轻轻的,又会拳脚功夫,怎么想着当猎户?也太没出息了。”

    项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