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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要招待温仰的缘故, 沿途的人少了许多,只远远的能看到几个身影。

    宛遥走在略有些空荡的山寨里,目光一直注视前面的方向。

    如宇文钧所言, 淮生的确是个极好假扮的人,她似乎毫无存在感,哪怕偶尔有从旁边经过的山贼,也没一个停下和她打招呼的, 形如空气。

    拐过矮坡, 是一条篱笆巷,就快能瞧见那一排房屋了,幸而等宛遥靠近时, 换班的看守刚好走开。

    不出意外,她大概可以有半柱香的时间。

    当然,倘若淮生再替自己拖延一番,便更充裕了。

    如此想着,忍不住把整个计划翻来覆去地提醒自己数遍。

    等接到了人,避开岗哨,去大树后找淮生,再通过枯井出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全然没注意到肩头伸出了一只手,五指摊开,而后蓦地拍了下去。

    “啊!”

    宛遥这回是真叫出了声,毛骨悚然,周身的紧张一瞬间往外释放。

    而对方仿佛也吓得不轻,不自觉跟着一抖。

    那是个年轻的土匪小哥,眼见把她骇得花容失色自己也愧疚得很,一个劲儿的挠头,“对不起啊淮生,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所以想来……问候问候你,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流落成山贼的百姓不见得读过多少书,客套话说得非常之勉强。

    宛遥避免开口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那、那什么,今天他们都去聚义堂看热闹了,我没去,你也……你也没去啊?”

    宛遥虽觉得这番交谈简直摸不着头脑,依旧耐着性子继续点头。

    问候完了,该各回各家了吧?

    然而对方不仅没有各回各家,还没完没了起来:“咱们后山上冬天有不少藏在窝在洞里冬眠的兔子,我去掏了好几只,回头你拿去,做个坎肩怎么样?”

    “啊对了,我昨日去镇子里瞧见一副很漂亮的耳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

    若不是早些时候发现淮生战俘的身份,宛遥险些快以为对面的这个人可能是她的哪位大舅哥——殷勤成这样。

    等听到后面才依稀回过味儿来。

    说她形如空气真是不应该,满山的光棍挤一挤都快能盖一座楼了,她作为其中的适龄少女,是块高高供着的香饽饽才对。

    终于,这位小哥裹脚布般的家常到了头,他羞赧地捧着那对耳坠欲言又止。

    “其实、其实我对你……倾慕已久。”

    他大着胆子道:“小淮,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本事,但你……要是肯嫁我,我立马洗心革面,不做山贼了,带你进城,给你住大房子!”

    她身怀重任,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怎么也想不到竟被淮生惹上的这朵烂桃花挡住了去路。眼看着看守离开的空隙一点一点在这嘴碎大哥掏心挖肺的深情告白中流逝,急得简直想跳脚。

    “那你……怎么想?”他终于说到了正点上。

    出于大局考虑,宛遥只好卖了淮生一回,连连颔首。

    “你同意了?真的吗?”

    她继续点头。

    小伙子喜出望外,大概是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他捏着耳坠原地跑了两圈,倘若没有姑娘家在,或许能当场蹦出好几丈高。

    宛遥忽然就生出一丝罪恶感……

    骗人家感情合适吗?

    这个念头才起,山匪小哥发完了疯转回来作势就想抱一抱她,宛遥惊出一背的冷汗,忙往后退——骗就骗了,逃命要紧。

    因她的举动,对方兴许也是发觉造次了,立马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

    “对不住啊,我……我刚太高兴了。”

    行了原谅你了,大哥你快走吧!

    她内心叫苦不迭,再不走就真的没时间了啊!

    “我,还有事。”宛遥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挤出字来,只求他识点相。

    好在他正沉寂在天降馅饼的喜悦中,颇为听话地嗯道:“好,好,你忙你忙,回头我再来找你。”

    不用,你可别来了!

    总算送走了这尊大神,她等不及再装淮生的样子,提起裙摆就朝木屋跑去。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几位姨妈明显比她还担心,焦急不安地候在门前集体打转,这大概是谢氏一族的通病,由上到下一脉相承。

    宛遥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好让自己的手不那么抖,“二姨,三姨,你们稍等。”

    说话间,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钥匙弹开了锁门,哐当掉在地上。

    屋内的人如释重负,哪怕有惊无险也是吃了好几天的牢饭,个个心有余悸。

    转眼宛遥已把剩下几间房的侍卫与仆从们接连放了出来,乌泱泱一队人,声势一壮大,她心头的焦虑莫名缓解了许多。

    大概这便是人们自古以来总是选择群居的缘由吧,就算弱小也期待于抱团成海,各□□藉。

    在半途已耽搁了很多时间,担心看守此时折返,宛遥来不及清点人数,只左右看了一眼,“你们跟我来。”

    *

    白石坡最气派的聚义堂内,案桌被擦得发亮,以往斑驳破烂的匾额脱胎换骨,抠门了多年的杨宿竟也肯花钱做了个烫金字,从外面看进来确实威武不凡。

    倘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整个厅中的一干物件已全数换新,青天白日连灯都点上了,亮堂堂的。

    这一切皆是为了迎接魏国的叛将温仰统领。作为千万大军之首,什么场面没见过,杨宿自然不肯率先输了脸面让人看轻。

    派去山下领路的一早就动身了,想必人应该很快便会入寨。

    堂下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寨里的兄弟,数十山贼们带着几分好奇探头朝门边张望,时不时交头接耳。

    项桓和宇文钧就混迹在人群当中,不显山露水的成为一方背景。

    他手里还握着雪牙枪,目光落在案桌间放置着的酒水上,脑袋一偏靠近宇文钧,字都是咬着牙低声挤的,“你家那个棺材板儿到底有没有把迷药放进去?这儿少说也有二三十,再加上温仰带几个随从,不药翻一半光靠咱们俩可是很棘手的。”

    出于礼尚往来,宇文钧也跟着咬字儿说话:“你放心,淮生做事一向谨慎……有功夫担心她,怎么不去担心担心宛遥姑娘?”那才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他到这会心都还是悬着的。

    项桓原本是有一些担心,然而听他如是说,忽就不服道:“宛遥做事也一向谨慎,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

    正言语之间,来自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举目望去,光影里模模糊糊的数个小点正在向着此处进发。

    旁边有人嘀咕:“来了。”

    项桓虽紧紧盯着门口,却已把头低了下去,小声提醒宇文钧:“温仰见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