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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又撞了撞他:“我走啦。”

    顾小律万事提早,朱定锦提前半个小时到东楼,顾导已经在打电话招呼人马了,一通电话说了二十来分钟,放下话筒长吐一口气,对朱定锦招手:“小朱来了,早上吃了没有?”

    朱定锦连忙回答:“吃了,顾导呢?”

    “差人去买了。”

    九点刚到,陈西源一口水没喝就被顾小律连推带拉赶上了车,他自己一手捧着一个塑料袋,往嘴里塞油条,在车队间穿梭着问设备带齐了没有,全部清点完毕,才带上车门叫司机踩油门。

    昨天的《蛹道》不尽人意,顾导的意思是兵分两路,陈西源这边接着拍到满意,朱定锦则先拍第二个片《入侵》的单人部分。

    这回陈西源的经纪人萧大丞跟着来了,充当顾导的副手,陈千里马被这两个“伯乐”死死管着,人仰马翻地拍到中午十二点才允许休息。

    助理小程过来把盒饭分给朱定锦,顺便把她棉袄也带来:“小朱姐,你call机在响,你要不要看看?”

    朱定锦以为是楮沙白那边出了事,掏出来一看,并不是姜逐的号码,这个号码她也认识,张宏起,是她在万臻的经纪人。

    天桥这边人迹罕至,她跟顾导打了招呼,沿路寻了半天,才找了个电话亭,给经纪人打过去:“张哥。”

    这边风沙声嘈杂,张宏起喂喂了几声,听出是她的声音,立刻唷了一声:“是小朱啊,小朱你晚上没事儿吧?准备一下,这边有个事。”

    如果是片约,张宏起就非常干脆利落说来公司签字,含含糊糊说有个事的,多半是公司需要艺人陪吃饭。

    朱定锦手指绕着电话线:“张哥,我还在顾导这里拍片,时间不行,走不开。”

    张宏起嗳嗳地打断她:“小朱,今天这个推不掉的,大制作。顾导那边你请假,我回头跟他说,晚上八点西梅饭店,一定要来啊。”

    说完,话筒里咔擦一声,只剩下“嘟嘟——”回响。

    第7章 会所

    正月的天,昼短夜长,晚六七点天色开始泛青,到八点蓝成漆黑一片。

    朱定锦站在巴建路边的一盏路灯下,从兜里掏出一块表看看时间,重新放回口袋。

    她没有戴表的习惯,拍戏经常需要除去双手饰品,为了方便,除了取不下来的一圈掉色红头绳,没有别的累赘。

    表针指向七点四十五,她在干冷的风中跺跺脚,西梅饭店她之前来过一次,印象中很是高档,但她在巴建路走了几个来回,没找到地方,不得已给经纪人打电话。

    张宏起问清她位置,让她原地待着别动,自己马上过去接。

    十分钟后,张宏起赶到,跑得满头是汗,随便在路灯杆子上扯下一张广告纸,折了两下给自己扇风,站着喘了会气,跟朱定锦道:“怪我,你找不到正常,八月份那地方就迁了,在后扒街那一带,重新装潢,名字也改成西梅会所,我没讲清楚这个。”

    后扒街是巴建路紧邻的一条小巷,巷口竖着一块明清时立的旧牌坊,铺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街两侧被小商小贩牢牢霸占,服装贩子的假模特排排站,挤到街中央,仅剩一点空隙还被烤串瓜果炒栗子的三轮填满。据说此地小贩与城管有过约法三章,底气十足与顾客坐地砍价,纵使警用摩托眼前过,也丝毫不虚。

    “怎么搬去那地方?”朱定锦皱眉。

    “后扒街被清了,街面也修整了,牌坊说是文物没人拆。”张宏起拉开棕色皮夹克的拉链,松了松领口,“许多客人要的就是清静。”

    “我只知道巷子深好办事。”朱定锦说,“张哥,现实版鸿门宴?那得等等,我打电话叫个樊哙过来。”

    张宏起气笑了,叉腰骂道:“就你嘴贫,尽扯皮子,你怎么不去说相声。”

    朱定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跟:“我可真不是在逗哏,公司有公司的难处我知道,但这让人心里没根没底的,我也不得不客串关公他二爷——张哥你看我这鞋,像不像社会主义旗帜上的青龙偃月刀。”

    张宏起嘘道:“行行行,主公您放宽了心去,你张哥今儿改名张良,我保证,你竖着赴宴,绝不横着出来。”

    表针指向五十八,张宏起腰间挂着的bb机开始叫了,估计是催人的,他哎呦地叫着,拍着朱定锦的背往前走,朱定锦一个接一个问题地刨问:“都是什么人?哪家的?吃什么饭?”

    “昊威和原纪的,那两家筹资拍一部大片,请投资人的饭局。”

    “所以关万臻什么事?”

    张宏起看了她一眼:“几个投资人都是宣义本地人,昊威和原纪派人大老远过来接洽,上头听到风声,赶紧派人插了一脚,嘴里说是尽地主之谊,把单给买了,想跟着吃杯羹。”

    “哦。”朱定锦说,“咱上头怎么就那么狗吃豆腐脑——闲不住呢。”

    张宏起乐出声:“可惜了小朱,你不去相声社添砖加瓦,大好青春浪费在三流剧上。”

    走过后扒街的牌坊,路灯的光也在身后淡去,二人的影子也慢慢融入屋檐的阴影里,张宏起听见她说:“这没什么青春不青春的,人生如戏啊,张哥。”

    后扒街入夜一片安静宽敞,与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大相径庭,深处亮着一家招牌,粉红色霓虹灯组成一支梅花。张宏起从夹克口袋摸索出一张信笺模样的纸,递给门口的服务生,服务生欠身引路:“张先生,这边请。”

    新装修的西梅会所古风盎然,红檀木的摆设,拐角的垃圾桶做成珐琅花瓶的样式,服务生将二人带到一个包间的隔扇门前,鞠了个躬,悄无声息地退了。

    张宏起推门进去,扑面的是一股檀香和香烟的混合气味,玻璃桌面上摆了一溜茶果小吃,几个中年人占据上座,嘴里不紧不慢磕着香瓜子,两指间夹一根燃了半截的烟卷,鼻孔里往外喷出青灰色的烟,一吃一吐两厢不耽搁。

    万臻为表诚意,显然不可能只让一个经纪人过来陪吃,一开门,果然还有个企宣部门的主管跟着赔笑。

    这边门刚开,主管眼尖,立马给朱定锦插上草标,拉出去唱大鼓戏了:“这位是小朱,朱定锦,是我们万臻很敬业的艺人。”

    张宏起打着哈哈,让出半个身子,企宣主管三步并作两步把朱定锦拉进来,给她介绍在座的财神爷:“上座的那两位是胡总和刘总,这边是昊威电影的监制周黎女士,这位是原纪唱片的金牌音乐人汪文骏先生。”

    朱定锦上去握手:“您好,您好。”

    胡总和周监制探身与她握了手,原纪的音乐人汪文骏笔直坐着抽烟,目不斜视,仿佛包厢里没来这么一号人,刘总拧着川字眉,很是不悦地与企宣主管说话:“我们谈事情,你带一个小姑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