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剑锋凝着的冷气在他眼中若流走的水纹,只要毁去它,魔王后卿便没无重生可能,再没什么可以撼动雷泽族的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沈替了。
就这么融了它吗?
台下的草从中发出些许风吹声,魏示将目光转向那边,放出的杀气将柔韧的劲草压得弯了下去。他随手将剑丢进火炉中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火舌一舔将那剑的冷纹烧得通红,溅出的火星滚落在地上。
见他走来,躲在草丛里偷看的宋凌压力很大,已经开始走马观花地回顾一生了,然而魏示刚下了铸剑台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将军,这么巧,流云剑融了吗?”
魏示收了杀意,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徐墨哈哈一笑,目送他走远才跑到台上检查。
他用夹子将铁块取出,可那剑却已经融得根本无法判断原型了。徐墨心里一沉,将它重新扔进炉中,再去寻宋凌,然而便宜徒弟早趁着他跟魏示打招呼的时候就溜了。
徐墨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兔崽子回去了。回去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刚要敲门就见身后掠过一道白衣身影,还未看清便陡然出现在面前。那人转过身来,柔和的日光下,他掩在乌黑长发下清丽的脸露了出来,清池般冷艳的眼中现出的光,只一眼徐墨就脸红了。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想要搭讪,可磕磕绊绊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你去哪了?”
沈砚看起来没有做完那样生气了,对他示意道:“进屋说。”
徐墨偷偷觑他背对着自己关门时颀秀的背影,觉得他举手投足都钩在自己心弦,沈砚从袖中取出几份典籍搁在桌上塞给他,道:“这是我从逍遥派密室里偷来的。”
徐墨蓦然呆住,用眼睛说:你怎么老偷东西?
沈砚不悦道:“你不愿看我就送回去!”他说着将那几卷典籍一揽,作势要收走,徐墨不及多想忙将那些书护在身下,“愿意愿意,我又没说你什么。”
沈砚这才冷哼一声,自己在一边坐下。
徐墨翻开书发呆,字里行间看到的都是沈砚的脸,正要想入非非就感觉到了沈砚冷飕飕的视线,他忙端正态度,目光蓦地凝在书简中的两个字上——薛栖,他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白日的明亮色彩在他翻书间匆匆而过,待看完这些书简已暮色沉沉。他对着沈砚急切又好奇的眼睛,喟然一叹:“我们都误会了,薛栖不是逍遥派叛徒,她和我父亲一样是为了仙门的未来牺牲了自己。”
他对着沈砚缓缓道:“这记录是薛栖师父留下的。如果书中所说是真,薛栖离开逍遥派是在清宵仙门灭门后,各仙门危在旦夕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太乙仙盟,静涯子刺杀后卿成了绝唱,薛栖加入帝国是想凭一人之力找寻杀死后卿的机会。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才智越来越得后卿器重,这件事传开后,许多仙门都去逍遥派讨要说法,冲突中原本就体弱的掌门师父重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了,其他弟子也受不住流言和打压也渐渐散了,逍遥派在短短一年便败落了。”
沈砚将信将疑:“那她为何不解释?”
徐墨道:“在后卿身边做卧底已经把命悬在刀尖上了,如果被知道了她还有活路吗?所以她不但不能解释,而且是后卿死后这件事也不能公开,因为一旦被他人知道,不单她,连整个逍遥派都会遭到后卿余党的报复。后面发生的事没有记录,不过记得我们在太乙仙盟的时候也是有逍遥派的消息突袭万妖国才那么顺利,所以玲珑心应当是理解她的。”
沈砚回忆着,恍然道:“所以玲珑心对外声称薛栖已死,是为了平息这件事,让她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既然如此,薛栖又为何和杨澄勾结,想要复活后卿?”
徐墨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为了保护师父和仙门去了帝国,最后却是自己要保护的名门正派害死了师父和打散了逍遥派,本是英雄,却背负了骂名,她心里一定是记恨仙盟的。”
沈砚问:“你怎么知道的?”
徐墨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啊,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一天水米未进,沈砚正饿了,听说要吃饭便不再追问。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先将那些书整理好送回去,徐墨则去膳房给他找吃的东西。
他翻来找去只找到两个肉包子,便给沈砚带了回去,不想折返的时候却正撞见刚推开房间出门的秦仙。当时玲珑心为了促进他们“感情”把他们安排在隔壁,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尴尬。
徐墨只能无言地低头数地砖,秦仙抬头看星星。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妖风打破了几乎凝滞的尴尬,一抹灿黄模糊的影子擦着他们蹿入长廊旁侧萧索的密林中,沈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别让它跑了!”
徐墨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苏罂,他翻身一跃将它拦下,手中化出镇魂枪对准她,目光灼灼。苏罂似是怕他那枪,退了一步想往身后逃,却又对上沈砚冷冰冰的剑。
“还不跪下受死?”
眼看已经无路可逃,苏罂反倒不跑了,眼珠在勾起的狐眼中转了转,抿嘴娇笑道:“你们这些仙盟的真不要脸,总是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沈砚面无表情道:“花花也是小姑娘。”
徐墨道:“少废话,你见过薛栖了?凌茗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他说话时沈砚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但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苏罂听了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你想让我说什么?你徒弟没背叛你,你徒弟是为了你好,你徒弟是被逼当仙尊的?哎呀,魔尊大人瞪得人家好怕,仙盟那群伪君子的内斗,你一只妖怪掺和进去做什么?这样,看在我们是同族的份上,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沈砚怀疑地盯着她,刚靠近一步便听徐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别靠近,狐妖有媚香!”
他这才发觉有股霸道的香气扑面袭来,只吸入小口就已经神智不清,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般栽倒在地。徐墨见装忙上前搀他,沈砚便搂住了他的脖颈,无意识地朝他怀中缩,徐墨心一乱,苏罂趁此机会逃了。
他想去追又放心不下沈砚,正手足无措时看到了秦仙,顾不上那么多对他喊道:“快拦住她……”
秦仙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怔了一怔,本能地拦住苏罂去路,这才听到徐墨的后一句话:“小心她身上的香气!”
可惜已经晚了。等徐墨好不容易扒开沈砚缠着自己的手臂把他背起来赶到时,秦仙已经扶着身旁的栏杆神志不清,虽隐忍却还是发出低促的喘息声。另一面沈砚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越缠越紧,稍微低头就会有些憋气。
两个人都中招了,看来只能下回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