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舜审视着他,无论他的态度如何,清醒的道:“元惟,你这样袖手旁观无疑是纵容太后的猖獗,皇上的皇位凶多吉少,我的皇后之位同样凶多吉少。”
贺元惟沉声道:“如果他无法处理这样的局面,使自己转危为安,这种他还有何用。”
“不能期待兔子在面对恶狼时会顺利的转危为安。”谢韫舜郑重其事的道:“这种要求很不合时宜。”
兔子?她把贺云开比喻成兔子?贺元惟诧异了片刻,道:“物竞天择,兔子值得你护?不值得。”
这时,荣盛宫的宫门打开,门外的宫女太监们得到口谕般鱼贯而入,门被用力的关上,门外已无荣盛宫的人。
见状,谢韫舜心下一惊,认真的道:“我护的是我谢韫舜的颜面,是我的皇后之位。”
贺元惟抿嘴不语,隐约推断出荣盛宫里在发生什么,应是结果已定。
“元惟,帮我。”谢韫舜专注的仰望他,眼神充满期望,诚恳的道:“帮我,元惟,只有你能帮我。”
面对她的希冀,贺元惟不假思索的道:“我帮。”
谢韫舜脸上一喜,不能再耽搁,提裙就快步走向荣盛宫。忽然,她听到了宫女惨烈的悲呼声,杂乱,持续,像是被逃窜着凶猛的猎杀。
贺元惟在她到达宫门之前抵至,将她置于身后,以保护她的姿势,大手猛的推开了宫门,荣盛宫里不复以往。随着最后一名宫女倒地,悲惨声戛然而止。
鲜血在无助的流淌,尸体凌乱的倒地。
瞧见手持长矛兵器的数名禁军在飞快的撤涌向正殿,谢韫舜胸腔的血液翻滚,深吸口气,不由自主的奔往正殿。
绕过亭台便到正殿,贺元惟忽地在她前面拦住,沉着的道:“放心,皇上赢了。”
皇上赢了?
谢韫舜止步,诧异的望着贺元惟。
贺元惟确定的道:“皇上赢了。”
忽然,翟太后咬牙切齿的痛恨声在不远处响起:“你……大胆!”
贺元惟示意她在墙边观望,她若有所思的走过去,看到正殿阶下数十名禁军严阵以待,另有数十名禁军已经躺地身亡。空旷的正殿长廊下,翟太后和贺云开相对而立。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朕是大胆,朕承认。”
翟太后难以置信的震怒发抖,她精心选择的两位禁军统领,是她断定的最为忠诚可靠。然而,其中一位禁军统领竟然听令于皇上。当她在和气的跟皇上谈判让他退位时,殿外已经突起杀戮,杀得措手不及,一批禁军迅速杀了另外一批。
皇上不仅果断的杀了禁军,还下令血洗荣盛宫,只有三位侍从被赦免。显而易见,活下来的三人是皇上的奸细。而这三人,平日里都乖顺忠实。
皇上表面温厚闲适,是何时开始暗中培植势力?孑然一身的翟太后气急败坏,深深发现自己一直被蒙蔽了。她以为自己在后宫织了一张庞大的牢固的势力网,不曾想,在她精心织的同时,安心做傀儡的皇上逐渐把他的势力织进了她的网中,生死攸关之际,将她致命的束缚困住。
有眼无珠者,不自量力的欺辱迫害,终将为自己的恶毒,付出惨烈的代价。
视若无睹的鄙视?咄咄逼人的夺权?
血腥冷酷的氛围里,压抑的窒息,唯有贺云开所在之处温温和和,他神色平静,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后还有备用计划吗?”
没有!翟太后挫败至极,意识到自己严重的失算了,太掉以轻心!认定皇上无能,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胜利,未留后路,自觉计划比较周密就迫不及待的实施了。
元惟呢?元惟何在?翟太后四下张望寻觅,依元惟的睿智必定有解决之法。可是,元惟不在,不见了?!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命道:“备马车,即刻送太后去守先帝的皇陵,从此至薨,太后永不得踏出陵园一步。”
禁军统领拱手道:“是。”
闻言,翟太后震骇的脸色煞白,克制着强烈的恐惧,挺直背脊,牙齿打颤,努力端正的道:“哀家愿意即刻搬离荣盛宫,释权,去柘翠园颐养天年。”
“晚矣。”贺云开语声平和,身姿伟岸,信步拾级而下。
翟太后惊目,神魂僵住,血液凝固。她彻底的领悟了,他的沉默寡言实则是能谋善断,他的平静温和实则是强势狠厉,他的心安理得实则是坚不可摧,如此的波澜不惊,如此的举重若轻。
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雷厉风行的落下了帷幕。贺元惟不动声色的观望,太后轻敌,败了,后果自负。博弈的局面有了定论,皇上运筹帷幄,赢的理所应当。与此同时,另一种较量刚刚拉开帷幕。
低声向禁军统领交待一番后,贺云开无意间一瞥,发现了在不远处墙边的谢韫舜。
谢韫舜察觉到了贺云开的视线,也察觉到了听令于他的禁军统领,正是那日她启程去垠口时,在皇宫门口,以没有太后懿旨为由,恪守职责阻拦贺云开出宫之人。
贺云开信步走向谢韫舜,踩着鲜血,跨过尸体,专注的看着她,面带和煦的笑意,一如往常的气息温厚。
随着他的靠近,谢韫舜的心跳很快,胸脯起伏不止,呼吸深沉。若非是亲耳听到、亲眼目睹,完全无法想象他是那么的……那么的……
端详着美丽而略带惊慌的容颜,贺云开温言轻唤:“皇后。”
谢韫舜眼帘一垂。
“放松。”贺云开若无其事的揽了揽她,感受着她情绪的波动,轻抚了抚她的后背,“皇后,放松。”
怎么能放松,他以温厚宽容之态,行的是强悍凛冽之事,手腕之冷硬,匪夷所思的判若两人。
谢韫舜闭起眼帘,过了片刻,抬首,大方的望着他,冷静的面对,道:“皇上。”
贺云开凝视着她,平和的道:“从今往后,皇后就是后宫之主,可以随心所欲。”
谢韫舜懵了懵,茫然的看着他,他的言行常常使她心生恍惚。
贺云开面带笑意,慵懒的道:“接下来的事,全有劳皇后了。”
若无其事的看了眼沉稳的贺元惟,贺云开闲庭信步的走了。走在薄弱的霞光里,走出荣盛宫,整个人散发的气息,依旧像以前那样温厚、内敛。
第52章 忌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