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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突然说了句:“你知道吗?今天是大年三十。”

    叶劲听了这话,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时间对他来说早就模糊不清了。

    想到慈幼院的一群孩子,市井相交的朋友,想到师父…心里便是一阵酸楚。

    师父对他恩重如山,自己不能在此时陪在他身边,已是不孝,如今竟连他为自己起的名字都丢了…想到这里,叶劲喉头一哽,几乎落下泪来。

    叶劲至今还记得师父当年给自己起名字的情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清俊出尘的青年吟诵完这首诗,回头看着手中牵着的小小身影,摸着他的头说道:“徒儿,为师希望你能如这首诗里的石竹一般,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要轻言放弃——今后,你就叫叶劲吧!”

    彼时尚年幼的孩子不知道师父话中的含义,只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想到这里,叶劲羞愧地捂住脸,自己如今沦落至此,哪里还有半点竹子的高洁,又怎堪配师父为自己起的名字?

    叶劲明明没有流泪,慕容修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情。“你伤心了?”他带了点得意的说道:“今天是大年夜,你见不到亲人,所以伤心了,是不是?”

    叶劲被慕容修戳中心事,心中无比窘迫,慕容修却又说道:“你见不到亲人,所以伤心;我也见不到亲人,你说,我伤不伤心呢?”

    叶劲听了这话,这才猛然意识到慕容修也和自己一样失去了亲人,在这全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心中必定也是无比痛苦的,又想到自己正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时间不由得羞愧难当。

    慕容修却不再说下去了,他走到叶劲身边,靠着墙坐下,嘴里幽幽的说着话:“我慕容修,虽人前看似风光无限,却一生孤寂,亲缘寡淡…自幼便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妹妹,如珠似宝的护着长大,正准备几年后便择个好夫婿,送她风光出嫁,不成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一个月前,我还答应了要陪她去逛庙会…她一直都十分期待——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说道这里,慕容修突然神情狰狞起来,他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叶劲,伸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颈:“你说,我该不该恨你?该不该?你说!”

    他慢慢的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叶劲被他掐住,呼吸困难,脸涨的通红,哪里还说的出话来?慕容修却不依不饶,还在不断的问他该不该。

    见他没有回应,心中更怒,更用力地掐住他,叶劲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正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慕容修手上的时候,慕容修却忽的松了手。

    叶劲喘过一口气,撕心裂肺地呛咳出声,好一阵才缓过来。

    慕容修此时却仿佛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气,慢慢的趴在叶劲胸口,不动了。

    少顷,叶劲感到胸口有了点点的湿意,慕容修闷闷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我就这一个妹妹…没有了…就这一个…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一个人了…”

    他说着,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叶劲此时心中酸涩的厉害,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

    慕容修却突然抬起头来,不服气的孩子似着说道:“谁说我是一个人?我还有阿奴呢!”说着,他仿佛突然又高兴起来,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横亘着的深仇大恨。

    “有阿奴陪着我呢…”他就像一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对着叶劲不断地摸摸捏捏,爱不释手。

    确认了心爱的宝贝还在,慕容修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叶劲。“真好…有阿奴在…阿奴陪着我,我便不寂寞…”

    叶劲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哽着嗓子附和他道:“是,阿奴陪着你呢…我陪着你…”

    紧紧地抱住慕容修,想到这人绝代风华却孤苦无依,在这全家团圆的日子里,竟沦落到只能与自己这个杀死妹子的仇人为伴,心中从未有过的悔恨。

    又想到他因自己失了唯一的亲人,却没有牵连无辜,让自己也失去亲人,心中的感激便无法言喻。

    他此时在心中默默立下一个誓言:此等大恩,叶劲无以为报;杀妹之仇,叶劲也无能报偿,只有抛却此身,望能稍稍消解你心中的伤痛。叶劲在此立誓:今后不论沦落何种境地,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敢有半丝怨恨!

    慕容修抱了一阵便起了兴致,他对着叶劲的身体轻轻地吻吮啃咬起来,双手在叶劲身上抚摸着,动作从未有过的温存,叶劲也第一次主动拥抱住他,配合地尽量用自己孱弱的腿挂在他腰上。

    两个同样命途多舛的可怜人,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取暖,仿佛一对交颈的鸳鸯。

    ☆、第二十三章

    落霞镇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今天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此时已过了晌午,二楼一处靠窗的雅座上,有两位客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他们一人身穿一件大红的劲装,额前留一缕未束的头发,眉目英挺,正无聊地一手托着下巴;另一人一身白衣,头上戴着纱幔斗笠,看不见长相。

    这时候来吃饭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二楼的十张桌子有半数都是空的,有人的也多是无所事事过来闲聊的客人。小二于是闲了下来,坐在柜台后面观察着周围的客人,顺便听他们天南海北的胡侃。

    此时坐在西面的一个书生正对着对面座头的人卖弄消息:“话说那江湖第一美人司徒雪柔,见了那兰亭池家的大公子,两人那么一对眼…”

    “等等!”对面矮胖的行脚打扮之人出言打断他,质疑道:“江湖第一美人不是那天下第一庄的慕容仙子吗?如何成了司徒雪柔了?——司徒雪柔虽也是绝色,比那慕容仙子却是差远了!”

    他的同伴显然是被搔到了痒处,立刻出言反驳:“兄弟,你的消息早过时了!慕容若一个月前被歹人所害,如今人都已经入土了,——就是再美那也是个死人了!”

    说完,为这位香消玉殒的美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江湖第一美人自然就成了司徒雪柔了…”

    “什么?慕容仙子死了?”矮胖之人显然是十分痛心疾首,“那样的美人,到底是谁竟能忍心下此毒手?”

    “嗨!江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那书生感慨一句,摇了摇头。

    “你说…那江湖第一美人被杀之前…有没有被人…嘿嘿嘿…”矮胖之人突然压低声音道,说完,还对那书生挤了挤眼睛。

    “嘘…噤声!”书生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了一阵,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同伴低声斥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在西南的地头上编排慕容修的妹子,不怕那天下第一庄的飞卫从哪冒出来给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