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混吃等死碌碌而为,关奶奶一定很为你骄傲吧!”
关腾腾瞥了瞥她,极轻地摇了摇头。
乔欣没注意,继续笑嘻嘻地问:“昨天你弟弟怎么没来?他叫小宝吗?你大他几岁啊?那他也是我弟弟了啊!他长得和你好像哦!”
关腾腾一哂:“你这人有什么毛病?怎么到处认弟弟?先说好啊,我不是你弟弟。”
乔欣跳起来呼噜他脑袋一下:“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以前谁喊我欣欣姐姐来着?谁一分钟见不着我就哭鼻子来着?”
艳阳下,男人红了脸,推开她的手:“啧。”
***
虽然老人病着,但乔欣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如果来探望的人都愁眉苦脸,关奶奶会更痛苦。
所以她站在门外练习了一下表情。
关腾腾双手插袋看乔欣对着玻璃窗傻兮兮地咧嘴笑,淡淡说了一句:“费心了,不过没关系。”
乔欣不理解他的话,关腾腾伸手旋开门走进去,沉沉唤了声:“奶奶,我来了。”
乔欣探进去一个脑袋,见印象中健朗的关奶奶已全白了头发,颧骨上长了几块老人斑,靠在床头目光锁着对面正在播放新闻台的电视,对孙子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关腾腾很自然地指指乔欣:“带她一起来的,您大概不记得了,她是乔欣。”
乔欣僵硬地捧着花踏进房间,茫然地看向关腾腾,关腾腾说:“我给你找个花瓶。”
乔欣再次朝关奶奶看去,老人大概不常出门,皮肤是青白的颜色,她很瘦,放在薄毯外的手背凸起青筋,乔欣靠近一些,喃喃唤了声:“关奶奶,我是欣欣,我来看您了。”
这时候,老人缓缓地将目光从电视移开,转向床边的女孩,似乎不认识她,眼里透着戒备与陌生,这样看了好久,蓦地说话:“欣欣。”
那一刻,关奶奶的脸上透出一丝慈祥的微笑。
关腾腾正端着盛满水的玻璃瓶出来,不可置信地愣住。
直到老人再次出声:“欣欣。”
乔欣立刻放下花,蹲在床边,仰头看着老人,老人伸出手,覆在她头顶,极轻地揉了揉,依旧呢喃:“欣欣啊。”
关腾腾快步过来,弯腰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老人看了看他,把目光移开。
关腾腾脱力地蹲在乔欣身边,苦涩道:“这么多年,只认得关小宝和你。”
“我出去一下!”乔欣迅速起身往外走。
她躲在走廊上,无声地掉眼泪,又手忙脚乱地抹掉,关奶奶在房间里缓缓唤着她的小名,一遍又一遍:“欣欣……欣欣啊……”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认出她,但这样的执着令人动容。
关腾腾再也没问过奶奶他是谁。
乔欣望着天花板深呼吸,再次进去时已经看不见眼泪,只是眼睛很红,说话有很重的鼻音,她握着老人的手,老人唤一遍,她就应一声。
很久之后,老人突然不满意地扯了扯她的头发,憋着嘴闹脾气。乔欣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她从小到大都蓄一头长发,关奶奶会给她梳各式各样的辫子,三股的、四股的,编到发尾往上拗,用黑夹子固定,系两条粉红色的丝带,每当她跑起来,丝带迎风飘扬,奶奶说:我们欣欣最漂亮了。
***
“阿尔茨海默,好几年了。”大概是相认耗费了太多精力,老人牵着乔欣的手渐渐睡去,她的床头留着几瓶进口药,还有几本原文书。曾经那样鲜活陪伴着乔欣,如今毫无自理能力的关奶奶让乔欣很难过,关腾腾陪她走出房间,解释着。
乔欣伸手挡了一下,拒绝听他说下去,她知道阿尔茨海默是什么,她觉得那很可怕,她抵触一切可怕的东西,想缩回自己的壳中。
关腾腾上前一步,眼中隐着一些很深的情绪,叹了一声:“很羡慕你啊。”
乔欣抬头看他,声音都在发抖,问:“我现在可以哭吗?”
他点点头,做好了贡献新t恤的准备。
然后就见眼前的女孩哇一声,整张脸皱在一起,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悲伤得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
毫无形象的哭,因为太过悲伤所以哭得撕心裂肺,关腾腾的心突然揪起,从奶奶认不出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想这样哭一场,可他做不到,倒是关小宝眼泪多,哭得也是这样悲壮,那时他教育弟弟:“男子汉不许哭。”
现在他朝乔欣亮出他的白t恤:“赶紧擦一擦,丑死了。”
乔欣边哭边拍开他的手,抱怨着:“你怎么没告诉我呜呜呜……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的呜呜呜……”
关腾腾垂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越是亲密的人,越难以开口,所以他想,还是应该让她自己来看看。
他举着衣服,乔欣一把抓过来蒙住脸,鼻涕眼泪全糊在上面,男人紧窄劲瘦的腰露在阳光下,晒得很暖,心中的阴寒好似被驱散一些。
“现在怎么办?”乔欣抽泣着问他。
关腾腾摇摇头:“她在临床干了一辈子,最喜欢热闹,也最怕让人看见她现在这幅样子,所以她要藏起来。”
“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介意我和你知道她的孤单,以后,我陪着她就好。”
乔欣放下他的白t恤,问:“腾腾,你想不想哭啊?”
关腾腾没说话。
“你要是想哭我也可以借给你我的衣服,别客气。”乔欣扯着自己的衣摆,浑不在意露出一小节白嫩嫩的腰肉。
关腾腾压下她的手,逞强:“我才不想哭。”
***
上船时天都黑透了,两人照旧坐二楼,约好似的一齐抬头望天,然后又失落地垂下脑袋,心中都想起了那几年相伴玩耍的夏天。
爬满三角梅的天台上,扎辫子的小女孩指着天:“我最喜欢星星了,因为我也叫欣欣。”
矮了她很多的小男孩咧嘴笑:“宝宝也最喜欢欣欣姐姐。”
小男孩满脸婴儿肥,怀中捧一瓶橙汁汽水,里头插两根吸管,小女孩低头咬住一根,和小男孩头碰头喝光那瓶汽水,他们那时以为天上挂着的星星永远不会消失,快乐也永远都在。
可长大后才知道,一切都是会变的。
“以后,我陪你一起来看奶奶。”乔欣扭头看着沉默的关腾腾,“好不好?”
男人的侧脸在夜幕下隐去了些锋利,晕黄柔软的渔灯让他放松,他嗯了声,说谢谢。
乔欣突然觉得其实关腾腾背负了太重的担子,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面对关奶奶时眼里有深深的自责,生老病死,不是他的错。
以后有她在,她会好好劝他的,这么一想,她还真是个好姐姐。
乔欣扬起笑,拾回幼时最重要的两个人让她的身体里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