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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侃道:“这可如何是好,谭经理,你连database和dataset的区别都弄不清。”

    谭天启仍是没动怒。

    他摊开笔记本,笑眯眯地说:“烦请夏助理给我解释两句,我记着呢。”

    夏知秋不言语。

    他和谭天启闹矛盾,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当年组里发生过什么,那是他们几人的秘密。

    清晨阳光晦涩,寥落照进会议室。

    除了夏知秋以外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副严肃冷静。姜锦年为了圆场,应道:“谭经理可能不太关注数据与人工智能的算法原理,这些都不重要,只是细枝末节。database就是通常俗称的数据库,用来存储数据,像谷歌公司就有bigtable,设计理念很优秀……dataset可能呢,只是一个数据集,被收入了database。”

    谭天启与她聊了两句,她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更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出风头。

    夏知秋再次接话:“谷歌微软facebook在人工智能领域的论文,甩脱我们一大截。我们国内,ai的论文发表数量位居全球第一,质量呢?不少学者都在灌水。后期大量人才缺口、人才建设从哪里找——这都是问题。”

    他姿态随性,笑里藏刀。

    罗菡咳嗽一声,转移话锋。

    散会后,夏知秋和姜锦年一起去了罗菡办公室。

    罗菡气得不轻。

    面上依然没表露,她只对夏知秋说:“我理解你,你觉得谭天启不配坐到现在的位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谭天启对你没反应?你看清楚自己,你不值得他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夏知秋语不惊人死不休:“哦,我要和他聊聊老鼠仓了。”

    “老鼠仓”是指,基金经理利用资本拉动股票价格之前,偷摸着拿一笔自己的钱,暗地里投资这支股票,赚取外快——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公司规定。

    第62章 崩盘(二)

    “我不该让他好过。”夏知秋说。

    他眉目清朗,眼神直直对上罗菡。

    罗菡稳如泰山:“你毕业四年,先开始在券商做行业研究员,做了一年,跳槽到我们公司。职场不是学校我没义务教你,我就提醒你一次——职位经验没一个立得住,还学人家玩办公室政治,搞打击报复呢?”

    夏知秋扯了一下领带,没解开。

    他的愤怒在顷刻间压抑到了极点:“谭天启那两年的年度考核结果都是靠作假,晋升和培训的机会全归了他,他还私藏猫腻,手脚不干净……”

    “说话要注意,”罗菡道,“我办公室有摄像头。”

    她扭开一只陈旧的铁皮罐,窸窸窣窣捡起茶叶,扔进玻璃杯中。热水泡得清茶滚动,逆着光,错落有致,像是一把又一把的翠绿色长剑。

    剑锋指向夏知秋。

    夏知秋走近一步,双手扣在桌沿:“我每次在公司看到谭天启,止不住地犯恶心。他还成了重点培养、重点保护对象,他除了每月给客户写一封公开信,还能做什么实事?”

    “够了!”罗菡骂道。

    她把一份文件摔在桌上。

    纸页撞到玻璃杯,茶水落地,溅开,一下子污染了地毯。

    姜锦年从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姜锦年进公司的时间不长,哪里知道当年的秘辛?

    她夹在罗菡与夏知秋之间,无话可说,无言可评。罗菡是她敬重的上司,夏知秋是她欣赏的同事,如果非要让她选一个犯错的人,她宁愿把一切谬误都归咎于谭天启。

    罗菡却说:“谭经理排名高,能力强,掌握着决策权和话语权。他没做过对我们不利的事,你对他有太多误会。你不听劝一定要去淌浑水……嫌我们组还不够乱?你晨会上跟他抬什么杠?”

    夏知秋身子没动,眼皮都不曾掀一下:“我可不是抬杠。他犯了眼高手低的老毛病,概念还没弄清就急着下单入市,补仓补仓,早晚有一天,他会补成爆仓。”

    罗菡淡笑:“祸从口出,管好你自己的嘴。”

    她还问:“这点事忍不了?”

    她吐露二字箴言:“冷静。”

    夏知秋拿起一块抹布,拂拭桌面上的一滩狼藉。

    他闭了一下眼睛,尝试平息愤懑怒火。

    他回答:“冷静不是冷成一块木头。”

    罗菡站起身,翻解袖扣:“谁都知道你有个性。”

    她早上没吃饭,动作幅度稍大,就开始头晕,胸部内侧很疼,针扎一样的密密切切之感。尖锐的痛楚附着在胸腔,附着在每一次呼吸里——人过中年,逃不掉小毛小病。她缓慢调整气息,再反过来看夏知秋,只觉得他非常年轻。

    罗菡唇色发白。

    夏知秋没再多嘴。

    过了一会儿,他和姜锦年一起离开办公室。

    他问:“你觉得我有错么?”

    姜锦年道:“哪方面的错?”

    夏知秋笑笑,不提了。

    姜锦年随口说:“企业文化不同吧,美国桥水基金公司里,员工可以互相指责,刚入职的新人们会被骂哭。你和谭天启……我不了解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但你闹得越大,罗经理越不好做。”

    夏知秋驻足,认真瞧着她,问道:“你赞成我在晨会上说的话吗?”

    他讲了什么来着?

    哦,对了,人工智能医疗。

    四下安静,姜锦年悄悄说:“现阶段,人工智能还是数学算法,没有数据就没有智能。抛开的问题,数据越多,精确性越高。人工智能医疗手段,将来肯定能实现,现在呢?第一,需要大量被清洗过的结构型数据,医学术语分析还涉及自然语言处理,这个standard怎么做,都要交给专家,第二,我们国内经常有病人跨省治病,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集中在一线城市,而这些电子档案不能全国共享。”

    夏知秋道:“你论文看得不少。”

    他左手揣进衣兜,右手拉开走廊上的一道门。

    谭天启的助理刚好站在不远处。助理抱着一沓材料,脚步匆匆,风尘仆仆,他见到姜锦年和夏知秋,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助理问:“谭经理约了券商分析师做行业交流,就像是一次午餐路演,十二点开始,你们去吗?”

    他热心引荐道:“早上晨会,咱们的策略分析师说,a股价格在降低,吸引了海外资金……市场需要不断学习啊。”

    夏知秋犹豫着没有回答。

    他还惦记着罗菡的反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忽视了什么?漏掉了什么?思维停滞在脑海中,如同一枚生锈的铁钉,怎么拧都拧不动。

    姜锦年心不在焉地附和道:“好啊,我会告诉罗经理。”

    那名助理温和一笑,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