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
灵堂里人都像是忽然间反应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人小声嘀咕起来,而何意如和钟九的脸上,却瞬间都变了神色,何意如靠着小丫头的肩膀,几乎已经在瑟瑟发抖。
秦淮看着面前的钟礼和钟飞鸿,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才会惊人的发现,他们似乎长着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和鼻梁。
秦淮忽然就觉得自己特别理解钟礼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该是在这个巨富之家,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像自己一样,被它那外表光鲜,内时却腐烂到极尽的肮脏气氛,逼到想要逃离。
钟礼忽然间拉住了钟飞鸿的手。
“飞鸿妹妹,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愿意在去往法国的轮船上,多一个陪伴你的人吗?”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里,秦淮眼见着钟飞鸿脸色变得绯红,飞快地看了眼她的爷爷钟九,却最终坚定地朝钟礼点了点头。
“三哥哥,我愿意!”
“混帐东西,你爷爷我还没死呢,哪个人叫你敢说的愿意!”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落在钟九的身上,却见他一脸的怒色,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钟飞鸿正因为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忽然对自己表白而兴奋莫名,却没有想到转瞬之间,爷爷便像发了怒的雄狮一般,朝自己大发雷霆。
她毕竟自幼在西方生活,骨子里便多了许多的独立与坚强,在追求爱情的时候,也绝对比同样身边大宅门中的女孩子勇敢得多。因此虽然见从小呵护自己的爷爷异常的恼怒,她却紧紧拉住钟礼的手,坚定地对钟九道:
“爷爷,飞鸿原不知道爷爷这么大的气从何而来,更不知您为何要骂孙女是混账。我和三哥哥之间,只是互相喜欢,互相倾慕,这些日子以来,清清白白交往,干干净净做人,从没做过任何混账的事儿出来。”
她顿了顿,又抬眼看了看钟礼的眼睛。
“虽然我和三哥哥是同宗同族,却也不过是有着共同的钟家姓氏,并无血缘之亲,三哥哥的为人爷爷也不是不知,知书达礼,心性善良,正是飞鸿此生最喜欢的类型,所以现下三哥哥要跟我一同去法国求学,我自是乐意非常。爷爷,话说回来,你又何苦来这样生气,若伤了身子,孙女心中该有多少懊恼。您老人家当年既有那样的胸襟,能送了我去西洋读书,为何现下却不能让我和三哥哥相亲相爱,携手一生呢!”
钟九眼见孙女和钟礼双手紧握,口中竟又提到要同其携手一生的字眼,一时间既无话可答,又只觉一股夹杂着憋闷羞耻的暗流在胸中东奔西走,眼睛看着身旁何意如几近恐惧的眼神,突然间气血上涌,哇地一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一时之间,整个灵堂里惊呼不断,众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诡异场景弄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而钟九身边的何意如,本就身子虚弱,此时大概是离钟九最近,竟被他喷出的鲜血溅了满身,登时便又昏倒在蕊儿的身上。
人群中,却还是钟信的反应最快,一边几步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钟九,一边急忙叫小厮请人去叫医生,这边又喊了身边的菊生,让他赶紧去后面取些热水过来。
众人一片忙乱之际,人群中的钟秀却静静站在一边,不为所动。
她一边在心下狐疑着钟九现时的表现,一边却把目光追随着菊生的身影。见他虽然瘦弱矮小,却身手灵活,颇有眼色,明显是钟信极好的帮手。
这孩子,倒还真的是乖巧伶俐得很啊。
第43章
钟九这一口血喷出来后,面色发白, 身子踉踉跄跄, 幸好及时被钟信扶住,才没有跌倒。
钟飞鸿哪里会想到自己觉得如此幸福甜蜜之事, 竟然会给爷爷带来这样强烈的反应,见到爷爷喷出的满地鲜血, 登时扑将过来。
“爷爷,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吐了这么多的血!”
她有些惊恐地用手里的帕子给钟九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眼睛里已开始淌下了眼泪。
钟九有些哆嗦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倒像是怕她会转身便同钟礼走掉一般, “鸿儿,你若是真心担心我,不想看我把老命扔到这灵堂之上,你现在就答应爷爷一件事……”
钟飞鸿瞬间便听出了钟九这句话里的内涵,脸色一下子变得雪样的白,不等钟九将那几个字说出来,便带着哭腔道:
“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心疼我, 最支持我的,现下飞鸿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就是喜欢上了三哥哥, 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爷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是当真想不明白…”
这灵堂上的众人心里大多都和她想的一样,也都在惊讶一向老谋深算、德高望众的九叔,今天怎么会忽然间乱了分寸,竟然生出一场灵堂吐血这样令人瞠目的事来。
按说在他人眼里,钟九的家世与钟家可谓是再相配不过,若是其孙女与钟家三少真能相爱成亲,更是强强联手的好事,哪里还有拼命阻拦的道理。
钟九的目光落在已经昏厥的何意如身上,嘴唇动了又动,却终是将一些话又咽了回去。
他此时最激动最憋闷的那股劲头,已经随着胸腔里那口血消退了些许,素来的理智与城府,便又回到了身上。听见钟飞鸿在自己身前哭问,便叹了口长气。
“鸿儿,你现下也不必哭了,原是爷爷一时心急,把有些话说得太急太狠了些。你当初那般年幼,爷爷和你父母便狠下心送你留洋,原就是没把你当那些庸脂俗粉看待,只盼着你在洋人那里用功学习,将来修得一身本事,也能成个脂粉队中的英雄。所以爷爷一见你这会子早早就想到男女之事,难免失望焦急,一时激动起来,倒把我宝贝孙女吓坏了。”
他先哄了孙女几句,又抬头对灵堂中的众人点点头,目光中满是歉意。
“老朽今日因了家事,情绪激动,倒让大家跟着担心惊扰了,现下大太太本就身子不适,今日竟又因我受了惊吓,老朽实在是愧不敢当。”
他扶着钟飞鸿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朝众人一揖后,又转向了对面一直神色忧郁、默不作声的钟礼。
“三少爷,九叔这里先跟你道个歉,方才原是我这做长辈的,太过霸道专横了,竟也不分青红皂白,便说了些浑话出来,三少爷念在老朽昏馈年迈,便包含着些罢。这会子你和鸿儿所言之事,原也是人生大事之一,想来你也明白,总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定了分晓。现下我便带她回去,和她父母认真商议了,你这边却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她这程子身上甚是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待她醒转了,定要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