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球球重新按回猫包,他的一举一动都一如既往的温柔,靳球球呜嘤呜嘤的叫出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再提靳寒这个不太称职的铲屎官求情。
他回到靳宅有四天了,靳寒痛苦的程度他看得出来,他打了三天的点滴,靳寒守了他三天没有合过眼,他知道靳寒那些失眠和焦虑的老毛病又在作祟,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靳寒眼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血丝和唇面上那几个惨烈之极的燎泡。
往事是靳寒心里的一根倒刺,拔与不拔都是鲜血淋漓,靳寒所受到的实际伤害应该远比他现在推测出的多得多,他能够设身处地的理解这些,可他就是想不开。
“我知道那些事情你说着难受,我听了也难受,我不想听你说了。靳先生……你和他的事情,我在意不起了,往事是什么样的,你和他又演了什么戏,我都不想知道了,我愿意相信你,但是我受不了。”
季澜选择了这个疏远的称呼,他抬头冲着靳寒牵起嘴角,半长的头发垂下额前遮去他大半眉眼,幻想出来的绞痛自心口传遍手脚,他撩起那撮刘海拢去耳后,泪痣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他自己生生剜出了一道血口。
季澜笑着摇了摇头,他用目光制止了靳寒的申辩,就算靳寒现在跪去地上发毒誓、立血誓跟他证明,他也不会再相信了。
他虽然从来没奢求过靳寒能给他同等分量的爱情,可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当一厢情愿的纵容被消磨干净的时候,他心里只剩下嫉恨、委屈和不甘心,
“我不指望你能懂这些,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你要兼顾德钦、黎叔还有其他人的安危,我能明白你是和他演戏,我也明白你把我送走是要保护我。这些事情你没有做错,是我自己想不开。”
季澜永远只会跟自己过不去,他平静的望向靳寒,面上的神情重新回到了往日里那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温和。
“我想走,我真的想走,我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对你,再待下去我会疯的,所以…靳先生,你放我走吧,短时间内,我真的不能,也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季澜租得公寓在近郊,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标准的单身公寓,价格中等,虽然住房面积小,但是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他那点为数不多的存款可以勉强支撑小半年的租金。
入住的前两天算是兵荒马乱,刚病愈的靳球球不适应陌生的地方,季澜一边照顾它一边收拾住处,上了年头的公寓隔音不太好,左邻右舍又不是什么安静的主儿,所以靳球球一连几天都有非常严重的应激反应。
季澜本来都动了将它送回去的念头,公寓里确实狭小拥挤,毕竟猫和人不一样,靳球球生在杜戚的山庄里,打小就是自由自在野大的,由奢入俭这件事情对它而言或许是真的太难了,
好在第三天的时候,靳球球的玩具和猫爬架总算是被送过来了,只是送货上门的不是快递员而是陈焕,季澜一手兜着不肯吃饭的靳球球一手给陈焕开门,不用刻意探头去看就能猜到靳寒肯定是正藏在楼梯的拐角处。
陈焕的手脚很利落,为了方便运输而拆卸的猫爬架转眼就就在屋里重新组装了起来,季澜客客气气道谢之后又按照正常的运费掏了钱。
刻意划分清楚界线的季澜带着一种陌生的冰冷,陈焕只能无可奈何的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又在临出门前厚着脸皮跟季澜要了瓶矿泉水。
平心而论,陈焕是理解不了这些事情的,他在二十五岁那年金盆洗手,和自己暗恋多年的邻家女孩生了孩子,爱情于他而言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兴高采烈的伸手去接,可惜却并没有拥有太久。
他女儿在出生后不久就频频生病,反复几年之后,大夫确诊孩子是先天性的缺陷,高额的治疗费压垮了他的家庭,他没有学历也没有手艺,道上混出来的功夫毫无用处,他怕重操旧业会牵连妻女,所以只能当个早出晚归的出租车司机。
可即便他不要命的去跑出租赚钱,也无法支撑女儿的医疗费用,心疼女儿的妻子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他没有本事,于是情投意合的婚姻变成了被柴米油盐拖垮的围城。
后来他们大吵了一次,深夜里夺门而出的妻子被醉酒的富家子弟开车碾过,重伤不治,他恍惚又迷茫的站在柏油马路的道边,直至妻子的血晕湿了他的鞋面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肇事方位高权重,申诉的程序被一拖再拖,他等了三个月都没有等来半点回复,最终只能几近癫狂的提着刀去寻仇。
混不吝的富二代吊儿郎当的差使保镖把他赶走,他当年还混江湖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不要命,高大健硕的保镖在他眼里形同杂鱼,不过短短片刻,富二代那辆通体火红的跑车就被血溅得愈发鲜艳。
可就在他把刀架在仇人脖子上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刚刚挺过一次透析的陈囡囡正轻声问着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是在这件事情之后投奔的靳寒,靳寒既替他摆平了砍人的事情,也帮他女儿联系到了更好的医疗资源,于是他开始死心塌地的帮靳寒开车做事,他性情比黎叔和杜戚老实多了,季澜对靳寒的那点心思他是在这两个人的提点下才看出来的
陈焕算是个非常传统的中国男人,接受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新潮思想,他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但他一直觉得季澜是个很好的孩子。
陈焕给靳寒开车,季澜每次都会里里外外的检查车辆,大到后备箱里的东西,小到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他们相熟之后,季澜每年还会托人帮他订一束品相很好价格很贵的高档鲜花,让他在去祭拜妻子的时候带上。
他和季澜接触的次数越多就越觉得季澜是个细致体贴的老实孩子,说实话,假如季澜没对靳寒有想法,他还真想撮合季澜和自己闺女。
陈焕是实打实的过来人,爱情在他眼里早就褪了色,他无法理解靳寒为什么会和季澜拖那么多年,也想不明白靳寒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原本简简单单的恋爱谈成这样。
他有很多次都想开口提点靳寒两句,生死是上天操纵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很想告诉这俩作了十年的年轻人赶紧趁着两个人都活蹦乱跳的时候珍惜彼此,他无数次的后悔和妻子争吵,倘若能够预知未来,他真的宁愿被妻子戳着脊梁骨骂上一辈子。
陈焕拿完矿泉水之后就被季澜请出了门,他扒拉着门框一边局促尴尬的清着嗓子,一边指望着楼梯口的靳寒能开窍,可惜谁都没能理解他的苦心,季澜抓过门把手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锁,靳寒则一直佝偻着身子躲在楼梯口的杂物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半步。
陈焕只能无可奈何的下楼离开,路过靳寒身边的时候他把拧开瓶盖的水递到靳寒眼前,连哄带骗的诓着靳寒喝了两口水。
黎叔未归,杜戚跑路,公司的事情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