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于空间之术的敏锐, 立即发觉是有人以无上的术法将整片会场包围在结界之中----虽然不知道这结界是为了什么目的, 但是看其他人竟好似都不曾意识到一般,这教她不由心里一沉, 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妘尧对视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奇异地, 让向来多疑谨慎的她陡地便安心下来。
脚步一转想要朝妘尧走去, 不料她却已然背过身, 不再看向自己这边;而此时,一直注意着她的明秋落也察觉到她与妘尧的眉眼官司, 眼底一寒, 转而却更是笑意盈盈,揽过钟离晴的肩膀,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又是她……你眼中莫非就只得这一个人么?真教人……好生嫉妒。”
余音渐沉, 显然是想起在坊市中与妘尧的对峙,金色的眸子中淬着藏不住的点点杀意。
见钟离晴微一愣神, 虽然警惕却又故意摆出一副蛮不在乎的神色, 试图打消自己疑虑的模样, 明秋落先是莞尔,继而心中发苦,声线也随之愈见森冷:“上一次,我身负封印,才教她讨得了便宜……这一次,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且等着吧。”
“你……”钟离晴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忽而住了口,展颜道,“罢了,随你吧。”
那个掌握时间之法的人,那个教会她空间之术的人,怎么会败给明秋落呢?
----即便落败,在自己心中,她总是最厉害的。
而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在身后支持她。
想通这一节,钟离晴释然一笑,随意拂落了明秋落搭在肩膀的手,抬脚迎向朝她走来的嬴惜。
“晴姐姐。”嬴惜与明秋落对视一眼,视线相触之际,宛如电光火石激烈交锋一般,旋即各自挪开了视线,一个冷哼着退开半步,装作看向别处,一个扬起天真无邪的笑,攀上钟离晴的手臂,甜声唤道。
这边两人正各自说着分开以后的经历,却听那广场聚人最多处蓦地静了下来----那静谧太过诡异,像是被无形之力瞬间阻隔了那一方天地之中所有的声音,诡异得教人背脊生寒,忍不住一探究竟,却又不免害怕。
冥冥之中,似有所感。
钟离晴停下话头,转过脸去,只见堆挤推搡在一处的人群忽而齐刷刷地朝两边分开,让出道来,而空出则走来一行格外特别的白衣人来----特别的衣着,特别的气势,从头到脚都昭示着“不凡”二字。
但是,与其说这一行人都极为显眼,不如说所有人的耀眼光芒,全都被掩盖在走在最后的那人之下。
不同于走在前头的白衣人,或是风度翩翩,或是秀美昳丽,最后那人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看不出容貌,那双囊括了整个夜空的眸子也隐在面具之后,不露端倪。
衣袂如雪,乌发如云,腰间缀着一枚墨色玉佩,分明是极其简单的装束,流露的气息也平和近无,却教钟离晴感到一股熟悉的悸动----这悸动来得汹涌,又毫无缘由,似乎不仅是源于那枚玉佩,更是因为那戴着面具的白衣人。
钟离晴悄悄捂上了胸口,蹙眉望向那目不斜视地走向演武场高台之上的白衣人,心中浮现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可目光就是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若非极力控制,只怕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要向着那人而去了。
……像是中了邪似的。
狠狠掐了掐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甩了甩头,重新低头看向嬴惜,发觉那少女早已住了口,满怀忧切地抱着她的手臂,不言不语,但眸子里溢满了心疼----钟离晴猛地一窒,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嬴惜的表情,乃至自己的心思。
强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钟离晴复又抬头去寻妘尧的身影,却发觉妘尧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眸光冷寂,也不知已看了多久。
而那眼中的神色,更是复杂得无解。
钟离晴不禁叹了口气,捂着心口的手攥紧了衣襟,用力地发白。
以清肃静的鸣鞭声响彻九记,端坐高台的白衣人身份也呼之欲出----三殿之首,挽阕殿主,也就是那位御及天下的墨玉剑君。
----同样地,是钟离晴注定的敌人。
在她恍惚地望向那白衣人时,又听轰隆隆一声机括响起,高台下首本静静放置着一座半人高的玉盒,就见那玉盖缓缓朝一侧开启,露出里头教人惊奇不已的景象来。
一只玉雪可爱的灵兽甩着尾巴在装满琉璃珠的玉盒中慵懒地趴着,形似灵狐,又更为娇小,半眯着的眸子宛若上好的蓝宝石,美不胜收。
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弹指磕了磕扶手,那灵兽便猛地甩了甩尾巴,抽击而出,将两颗琉璃珠击出玉盒,落在外头,便自行炸裂开来,闪耀出两道符文----与之对应的两名修士腰间的行牌也绽出了同样的亮光。
这两道光在半空中冲撞在一起,化作七彩绚丽的焰光,隐约有一幅兵刃相交的图卷映照显形,杀伐之势骤起,鼓噪不已。
那行牌相照的,却是妘尧与明秋落。
下一刻,演武台的地面上忽然亮起一条墨色的焰光,沿着四方行至踏来,将妘尧与明秋落所站之地围成了一方清净无人的斗场,剔透的光膜自焰光中升起,迅速将身处其中的两人包围,自外头望去,就像是这两人被包拢在一团透明光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