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昕爵、姜怀昌、顶着“妘尧”身份的君墨辞……三殿的几名侍从殿司,另有些叫不上名儿的八族中人, 剩下的则是其他背景的修士,如此这般, 想来谈家、姜族以及妘族定是必经之路了。
说来奇怪----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晋散仙, 也不是八大家族的族人, 何以会被授予这个使团的副使之职?
岂不是坐实了那攀高枝的传言了?
不过,能做君墨辞的炉鼎是多有面子的事……反正堂堂冕下都不在意, 她就更不在意了。
左右, 也是无从抵赖的事实。
她心里想着,不由勾了勾唇,悄悄去看袖手立于一侧, 漫不经心听着谈昕爵絮叨的君墨辞,揣测对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下的命令;后者几乎是时间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淡淡地看了过来, 在钟离晴露出一个精心计算好的清妍笑容时, 却并未回应,无动于衷地移开了目光,看向自她身后款款走来的黑衣女子。
钟离晴眸光一暗,笑意未改,顺着她的目光慢慢转过头, 却见是那时在幻境中冒充君墨辞的姑娘,名唤蔺云兮,更号称是君墨辞的徒弟……原来真有其人,而非虚构。
那蔺云兮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气派十足地来到诸人面前,钟离晴敏锐地察觉到她略带一分不屑的目光极快掠过自己的脸上,而后又化作春风拂柳般的微光,轻轻浅浅地罩向君墨辞,定了足有几息才收了回来,含笑却不失威严地面对着诸人。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不失时机地为诸人介绍道:“这位是剑君冕下的亲传徒儿,也是挽阕殿的少殿主,封赐使团的正使。”
“云兮多谢师尊厚爱,定不会辜负所望。”蔺云兮装模作样地朝着挽阕殿内殿的方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随后,她一转身,单手掐了一个诀,诸人面前便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光幕,光幕凝实显迹,却是一张幅员辽阔的舆图。
“此乃仙魔域全景,东边银线勾勒范围之内的便是仙域的版图,而我们此次出使的路线则是金色丝线经过的路径,请诸位使者记下路线,莫要与队伍走散了。”她一边说着,虚指点向那条金线流经的一处,“本次出使的站,锋城谈家。”
“且慢,”钟离晴见蔺云兮就这么独断下他们的行程,心中着急,却压着神色,装作不解地问道,“照这舆图所示,晞城姜族分明要离得更近一些,为何舍近求远,先去锋城谈家呢?”
这舆图所示,上古八族之四姬、姜、妘、姚位于墨都东首,天道四家谈、铭因、岑、封则分布西首,两派泾渭分明,遥遥相对,而舆图上的金线所汇聚的站点,分别是姜族、妘族、谈家与铭因家,那么从距离上看,这四处城都最近的便是姜族所在的晞城----先去较远的谈家的确是存在不合理之处。
“副使有所不知,”蔺云兮对于钟离晴的问题毫不意外的样子,微微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清秀可爱的梨涡,“谈公子与我说过,家中有事相询,盼其早归,是以便将锋城定为站。”
“依照蔺姑娘的意思,莫非这使团的行程只需由你二人规划拍板即可,余下的旁人,便只听令就好么?在下忝为副使,却连行程何时定下都不晓得,实在是有负冕下所托……不如蔺姑娘稍待片刻,等在下去向冕下辞了这劳什子的副使之职,轻装上阵,再走不迟。”钟离晴也跟着笑了笑,眼神却冷得很。
不防她竟然反应如此激烈,蔺云兮眉峰狠狠一蹙,极快地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任由两人打机锋的君墨辞,又立即松了开来,再次挂上了温和的笑:“钟离副使此言差矣,既是师尊谕令,怎可朝令夕改?区区小事,又何必劳烦她……副使有何不满,尽管说与我听,使团诸位一道磋商解决,如何?”
“蔺姑娘肯听我等的意见,自然是好的。”钟离晴也顺着蔺云兮的目光看了一眼君墨辞,未见她有什么警告之举,仿佛毫不在意似的,心中一定,也就更肆无忌惮地压着那蔺云兮提起要求来,“依在下之见,先走最邻近的晞城姜族之属为佳。”
当然,出于私心,钟离晴却没什么极具说服力的理由----但若是不争一争,生生蹉跎这么些时间才能去姜族见阿娘,她也委实不甘心。
而自那蔺云兮一出现便迫不及待要打压针对她的心思,虽然来的汹涌莫名,却也教钟离晴坦然接受并尽力为之努力实施起来。
这唱反调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步罢了。
“钟离副使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先头本使也已言明,谈家公子有事在身----通融一番,又有何不可呢?”蔺云兮看似退了一步,却将谈昕爵推了出来。
被她提到名字,那抱剑的青年脸色微红,却沉默地朝着诸人拱了拱手,态度很是诚恳----这么一来,若是钟离晴再纠缠下去,倒显得她胡搅蛮缠,咄咄逼人了。
然而钟离晴却并不在意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轻柔一笑,如春暖花开,芳华灼然,与之相对的却是淬了冰的眸子,凝了霜的声线,冷得人心也随之一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怎好凭一人之过,掣肘诸人?无需多言,投票表决吧----赞同先去锋城谈家者,且站在西首蔺姑娘身后,赞成先去晞城姜族者,便站到在下身后……诸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