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你是说阿尧……呵,君墨辞?”钟离晴把玩着茶盏,看了一眼浅碧色的茶水中倒映出的一脸冷漠的自己,眼角似乎还藏着几分软弱过后的绯色,心烦意乱地摇乱了茶面,将茶盏搁在石桌上,抬眸去看岑北卿。
“她竟愿意告诉你名字,”岑北卿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大,差点失手打翻了茶,美眸中又多了几分情绪——深深地望了一眼钟离晴,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现下我也不敢肯定,让星轨交汇的你们见面,是福是祸了。”
“……见面?啧,”钟离晴嗤笑一声,想到什么似的,耳尖却倏然一红——听那君墨辞口上说着什么炉鼎不炉鼎的,看这岑北卿的样子,却像是毫不知情——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咽下了原先的质问,换了问题,“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们缘何都称她为冕下?她来你府上做什么?还有,她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见岑北卿只顾着自己感叹,却像是对她的问题有所避讳,钟离晴不得不主动逼问,虽然心里也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回答她。
是岑北卿将她救了回来,而且对方的修为也远远甚过她,怕是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将她灭杀——她不过是在赌,岑北卿留着她还有用;又不如说是,君墨辞不会放任岑北卿对她动手。
哪怕……她曾经不止一次感觉到君墨辞对她的杀意。
但那又如何?
君墨辞就是妘尧,而妘尧,绝不会伤害她。
钟离晴就是这样盲目而坚定地相信着……违背她的性子,孤注一掷地相信着。
“钟离姑娘,想必是这一届四域大比的优胜者,才加入仙魔域,所以对这一界的事知之甚少吧,”岑北卿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将一块小木牌递给她,正是钟离晴之前得到的龙牙牌,“仙魔域凌驾于五洲四域之上,虽名为一域,实则分为三域——仙域、魔域与极域。
仙域号称十城,其实是九城一都;八边城为八大家族的势力辖地,中围城所占最大,乃是散仙及中立势力的属地,至于居中的墨都,则是三殿直辖,也是仙域乃至整个仙魔域顶级权力之所在。”
钟离晴听得认真,在听到八大家族时不由抚了抚指间的戒指,却是压下了提问的冲动,耐着性子听岑北卿继续说道:“仙域有序,等级森严;极域混乱,六界纷争;魔域荒芜,不可涉足……即便是得道成仙飞升上来的修士都在这里举步维艰,更不要说通过四域大比选拔的空有天赋却实力不足的年轻弟子——这龙牙牌虽能保他们一时,却不能护他们长久,最后能在这仙魔域扎根的人,未必是最强的,也未必是最有天赋的,但势必是最能看清形势的。”
“形势?”钟离晴将那枚龙牙牌重又在腰间系好,挑眉一笑,“岑姑娘是指八大家族,亦或者……三殿?”
“八大家族原是上古八姓传承的八个家族,现在却有一半是近几百年才崛起的天道之族,而那消失的四个家族,连带着她们的属族也销声匿迹了……在这仙魔域,即便是投靠依傍这八大家族,总也有风险,却算不上什么极好的去处。”岑北卿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么,依岑姑娘所见,要如何才能在这仙魔域中占有一席之地呢?”钟离晴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配合地顺着她的话问道,心里却是冷冷一笑。
“想要在这仙魔域中出人头地,唯一的捷径自然是去争那天地英杰榜的排位,”岑北卿素手轻扬,双方相隔的石桌上便浮现出一串名单来,“榜上的前百位,俱是八大家族竭力拉拢的人才,当然,只有前十位,才能得到三殿的青睐。”
钟离晴知道——正题来了:“三殿?还请岑姑娘与我详说。”
“三殿即绝湮殿,星辰殿,挽阕殿;绝湮殿主封,星辰殿主易,挽阕殿主命,乃三殿之首,殿主墨玉剑君,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名讳,更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她的修为无法估计,因为与她动过手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岑北卿扫了一眼好似对此漠不关心的钟离晴,顿了顿才接着道,“按照规矩,所有人都只能称她一句冕下,普天之下,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挽阕殿主名唤——君墨辞。”
“这么说来,在下还真是不胜荣幸,先是得蒙星辰殿主所救,又知晓了挽阕殿主的名讳,”钟离晴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还成了那位冕下的炉鼎,“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一睹绝湮殿主的风采,也不枉在下费劲千辛万苦来这仙魔域走一遭了!”
——呵,这三殿的殿主,也算是齐活了。
听得钟离晴这明褒暗贬的讥讽,岑北卿也不恼,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是暂代星辰殿主一职,真正的星辰殿主姓姜,是我的师尊,不过她云游在外,归期未定,待她回来,自是要将殿主之位奉还。”
听她提到“姜”姓,钟离晴本还想打听那挽阕殿主的念头一转,立即装作不经意地笑道:“姜家?可是上古八姓之一的姜家?我在下界时便听闻姜家有一位姜六郎酷爱豢养灵鱼,还特意遣仆从替他培植那离殇草……令师姓姜,莫非就是这姜六郎的长辈?”
“酷爱养鱼的姜六郎?你是说姜怀安么?他是我师尊的侄儿,想不到他爱鱼成痴的名声都传到下界了。”岑北卿笑着点了点那天地英杰榜,那姜怀安的名字赫然在第十五位。
“第十五位,这姜家不愧是八大家族之一,果真卧虎藏龙——方才岑姑娘说过,要前十位才能加入三殿?看来三殿才是真正难进的地方呢。”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终于是将话题又转了回来。
钟离晴也意识到岑北卿与她谈话的本意便是在这三殿,却摸不透她屡次三番引自己了解这三殿之事有何深意——虽说,得知君墨辞就是挽阕殿主之后,的确让钟离晴对三殿起了兴趣,“敢问岑姑娘,除了博得天地英杰榜前十的名头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能加入挽阕殿,见到那位冕下?”
“挽阕殿只收强者,即便是最低等的殿司也要真仙的修为,就算是天榜前十位,也要看执事答不答应,”岑北卿认真地看着钟离晴,柔声建议道,“若是钟离姑娘有意,星辰殿即刻就能有你的位置。”
——加入星辰殿?
原来这姑娘打得是这个主意么?
可是自己根本就不会什么占卜卦象,那一晚与她胡诌的星象之道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若说真才实学,那是半点没有的。
“执事的不肯答应,那若是挽阕殿主首肯,可能破例收人?”有意无意忽略了她的建言,钟离晴抚了抚指间的戒指,又蹭了蹭中指,好似指腹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触感,心中一荡,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若是冕下发话,自然是金科玉律,莫敢不从。”听钟离晴这般说,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