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做不到。
一个区区元婴期的长老自然无法制住全部人,但一个来自深渊的魔,要将这群人灭杀在此处,只消一个眼神。
就要动手之际,钟离晴的气息忽的一乱——那黑衣女子冰冷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暗道一声晦气,却担心遭受攻击,钟离晴抬起手,乖乖地站了出来,脸上堆笑,脑海中极速思索着对策,等到在那女子面前站定,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徐长老,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死人是没有资格交易的。”徐伊景冷冷地看着这个掌门座下的小弟子——那日拜师大典,真真要去凑热闹,她也就跟着望了一眼。
走过了炼心路,天资不错,前途一片光明——只可惜,既然撞破了她的魔族身份,那就留不得了。
“我若是死了,这小兔子可就真的要随着你堕入魔道,永不超生了。”钟离晴看着她怀中连昏迷都不安稳的兔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清心丹,塞进那三瓣嘴里,“给我三日时间,我便能炼制抵御魔气的镇魔丹,教她免于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只要徐长老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
魔的魔气极具侵蚀性,哪怕暂时缓住了这兔妖的伤势,时间久了,却会侵蚀她的经脉,湮灭她的血肉,将她撕扯成碎片——这就是魔族功法的霸道之处。
除非有什么方法能够剥离魔气。
钟离晴见她有所意动,神色却依旧冰冷,于是又凑近了她半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徐长老依旧心存疑虑,那我不妨也用一个秘密来交换吧……”
听她低语了几句,黑衣女子终于脸色一变,看向钟离晴的目光也越发复杂了起来。
“徐长老,我只有一事问你——若是崇华有难,你可会挺身而出?”顶着她犀利的眼神,钟离晴坦然地笑了笑,却认真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徐伊景低下头,温柔地抚了抚怀中的灵宠,清冽的声线在冷硬之外,又多了一分坚毅:“我虽然是魔,为了任务潜入崇华,只是百年时光,又怎能真的无情?刑峰长老之名,我绝不会辜负,若有人要对崇华不利,便是我徐伊景毕生之敌。”
“有徐长老这一句话,我便放心了……”钟离晴微微一笑,与她欠了欠身,“三日之后,我自会将丹药双手奉上。”
见徐伊景点了点头,随即就要挥手灭杀那太乙宗的几人,钟离晴忽然出声制止道:“且慢,这两人的性命,暂时留给我,可否?”
“别留痕迹。”徐伊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掌中黑雾漫出,便将另外三人兜头罩在了里面,眨眼的功夫,三人便被绞成了碎屑,被一道火符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黑衣女子便带着那小兔子化为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了此处。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钟离晴勾了勾唇角,转身看向脸色苍白的柳子沾与钟离暖,笑容不由深了。
她正要走向钟离暖,不料那柳子沾忽然失声惊叫起来,指着钟离晴愤恨不已:“是你!我知道是你!就是你刺伤我的!是你……”显然是认出了钟离晴。
“闭嘴。”钟离晴不假思索地抽了他一个巴掌,打得他一个踉跄,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偏头吐出了几颗牙齿,神色怨毒地望着她,总算是噤了声,不敢多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觉的,但是这不重要……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便不再管他,而是走到钟离暖身前,定定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呼吸急促,额上冒出了冷汗,才勾起一个冰冷的笑,一边拂过自己的脸,一边说道:“好久不见……听说,你们在找我?”
属于钟离晴的容貌逐渐展现在对方面前,那柳子沾看得眼神都发直了,舔了舔嘴里的铁锈味,还是不敢出声。
钟离暖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陡然睁大了眼睛,惶然地摇着头:“怎、怎么会!你还活着!你真的、真的还活着……”
下一刻,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从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咬牙切齿地喊出三个字,情绪几乎失控:“钟、离、晴!”
“不错,是我。”蹙了蹙眉,钟离晴扫了一眼恍然的柳子沾,一指点在他眉心,将他震昏了过去,“你是怎么回事……什么炉鼎,嗯?”
钟离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最在意的却不是钟离暖与柳子沾来找自己的缘故,而是她被当作炉鼎这件事——炉鼎,顾名思义是将人当作提升修为的容器,虽然修炼者能够大幅度提升修为,但是对于被使用者却有着极大的损害,以后再也没有进阶的可能了。
所以,被当作炉鼎的修士,等于是在修行上被断绝了未来。
钟离暖当年是东林城最有天资的少女,被宗门长老看中带走修行;那日相见,还是被一群弟子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怎么今时今日,却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何必多问?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么?那云浮宗的长老本就是打算将我训练成炉鼎敬奉给太乙宗的修士,枉我还天真地自命不凡……哈,可笑至极!”钟离暖擦了擦眼角的泪迹,不屑地笑道——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那些藏污纳垢的宗门。
看着眼中愤恨不已的女子,钟离晴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钟离暖嗤笑一声,先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奴颜屈膝,苟活于世,甘心当个被人鄙夷的炉鼎?”
不等钟离晴回答,她咬了咬牙,又恶狠狠地说道:“我只是恨!我钟离一门一百二十七口的血债!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便一日不得安寝,一日不能放弃!每当我合上双眼,就能看见父亲母亲惨死的模样!听见阿弟阿妹抽泣哀鸣的声音!我恨!我恨呐……”
钟离晴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样子,心口一紧,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钟离暖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阿晴,小晴!好歹你也姓钟离,你是二叔的孩子,如今钟离家只剩下我二人!你要报仇!你要报仇……”
钟离晴看着她,摇了摇头,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很快便收起了那一丝不合时宜的悲悯,挑起一个冷然的笑来:“钟离暖,若你一心想要复仇,那么我不妨告诉你——钟离一门一百二十七口,尽数死于我手,你若要寻仇,只管来找我便是。”
“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钟离暖懵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着钟离晴大喊大叫,像个市井泼妇,再也不见丝毫闺秀的风姿礼数。
等她哭喊得嗓子都哑了,钟离晴才慢条斯理地掰开她的手,而后凑近了她耳边,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