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目光深沉悠远,似是透过风雨中翻滚的布帘看到远处朱红色的宫墙。最后,在大清与黎秋之间,他选择了黎秋。这次回来,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但手心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自己并不后悔。
“秋儿……”胤祥低头亲着黎秋的脸蛋,又亲了亲潼潼泛红的小脸,“我们到了……”
女孩儿静默着点头,胤祥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长身玉立站在城门前,悬挂在腰间的玉佩交予了值班的侍卫。而后就这么等着,没有撑伞,乌黑的长发上很快沾满了雨水,一滴一滴凝成淡青色的水痕。
良久,不远处一人打着灯笼匆匆行来——
“王……王爷……”苏培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禁不住湿了眼眶,脸上水珠遍布,不知是雨还是泪,“奴才……奴才叩见怡亲王……”
再听这声请安,胤祥确有恍若隔世之感,不由笑道:“公公请起,草民已非什么亲王。”
苏培盛揩了揩眼角,目光落在胤祥身后的马车上,脸上满是喜色:“那可是……格格?小世子可也来了?”
胤祥也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只浅笑着点头。
“快……快……王爷快上马车,里面请!万岁爷正在乾清宫候着各位……”苏培盛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抑制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年,皇帝惦记的,梦里念叨的人,终于来了。
……
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依旧威严高悬,一别数年,虽说一切都是旧时模样,却又觉得陌生。
雍正静静看着迈入殿内的几人,袖口下的手颤抖不休。胤祥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正呆楞楞地看他。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皇帝强忍着哽咽:“小潼潼?是潼潼吗……怎么见了皇伯伯也不吭一声啊!”
胤祥心中酸涩,不由得别过脸去。黎秋则是早已哭成泪人。
雍正伸手揉着弘昌粉嫩的小脸,小家伙不知是被他捏痛了,还是被大人们的情绪感染,与黎秋神似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虽不记得眼前人是谁,依旧乖乖唤出声:“皇伯伯……”
一瞬间记忆全都涌了上来,女儿幼时灵动的眼眸,或羞或恼,一颦一笑……皇帝下意识摸向心口,一阵钻心的苦涩袭来,竟有些疼得站不起身。
四年时光,胤禛似乎垂老得极快。本以为得了空,可常去江南瞧瞧女儿、探望胤祥,谁知一则国事繁忙,二则身子一年不及一年,也算是彻底歇了那心思。
“秋儿……十三弟……”皇帝拉过黎秋的手,双目模糊得看不真切,“这次回来,便长长久久地住下,也当是陪陪朕……如何?”
胤祥静静立在一侧,打量着父女俩的神情,他听得出四哥言语间的谨慎和小心翼翼,当年果伐的帝王,此刻就像一个渴望儿女常伴身边的寻常老者……
留下,谈何容易;离开,又谈何容易。
……
怡亲王府
潼潼好奇地盯着眼前与他年岁相近的男孩儿瞧,爹爹告诉他,这位哥哥名叫弘昌。可方才一位伯伯非说自己才是弘昌。潼潼不明白,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就叫潼潼,为何要抢了哥哥的呢?
魏央本以为,这一世再难见到主子,谁知这暌违数年的王爷,就这样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王爷,您既有子嗣,原该承了那封号。这不仅仅是奴才的意思,更是……更是安瑜的意思……”怡亲王一脉,世袭罔替的荣耀,他偷享了这些年,也该物归原主。
黎秋听见那名字,不由颤了颤眸子。进府许久,迟迟不曾见到安瑜,也不知是余情未了,还是怕彼此尴尬。
胤祥垂眸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潼潼与弘昌嬉戏的笑脸上。他私心并不愿潼潼袭了这爵位,可皇家血脉,到底逃不开那责任:“魏央,你那孩子……”
“王爷……”魏央笑了笑,知道他要说什么,“那孩子虽不愚钝,但着实担不了大任。与其顶着封号做个闲散亲王,碌碌一生,不如随我们离开京城。”
“你要走?”
“胤祥……黎秋……”一湖绿色的身影从门口缓缓进来,高高隆起的小腹格外打眼,魏央赶忙上前扶她。
黎秋与胤祥对视一眼,显然都很意外。
隆冬已至,怡亲王府早已换了主人。
魏央称是这些年也瞒得辛苦,安瑜此番有孕也是躲躲藏藏,生怕被外人知晓,这样的日子倒是不及隐姓埋名,遁迹市井。
胤祥回忆着他们一家四口人离开时,面上真真切切的幸福,不由也扬了扬嘴角。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安瑜了……
黎秋半月前得知也有了身孕,这些日子格外贪睡,一觉醒来,身旁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只见胤祥满身沐浴着晨起的清辉,双眸含笑地牵着潼潼,立在院中,女孩儿心中一暖,向他缓缓伸出双手:“十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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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真的跟十三叔说再见喽~
今天还有“帝王宴”的一章更新(^ω^
帝王宴(25)【h】
深秋的京城入了夜,已是寒气逼人。端亲王一路被内侍引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眉头深皱。赵斌紧了紧官袍的风扣,不得不顿下脚步,挥退了下人:“王爷,您在想什么?”
端亲王冷笑一声,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承钦殿:“赵大人,你说官家将那太子妃,藏在了何处?”
赵斌讷讷,回想起那身材娇小的白衣儿郎。原本如此皇室秘辛他也不该知晓,只是午间二人正在酒楼议事,谁知先是意外瞧见了一身便装皇帝,更令他惊异的是,王爷竟认出官家身旁那“小公子”,正是太子新娶的正妃,黎秋。
“想来此番太子殿下久久不曾露面,也与这女子的事脱不了干系……”端亲王袖口下的大掌早已攥握成拳,自己的儿子竟被他名义上的公爹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如何能够甘心,“好一个李意期……赵斌,看来他对你我之事已有察觉,我们需得加快动作了。”
“臣自然省的,只是……太子殿下那边,王爷做何决断?”方才大殿的几句话,就注定头上乌沙难办,如今是不得不和端亲王拴在一起。
端亲王扫了眼两侧,压低声音叱道:“这天下迟早是他的,难不成还要本王这个做父亲的操心一辈子不成?罢了,今夜便是硬闯,也得去一趟东宫,本王瞧他是丢了魂了!”
……
墙里向外伸出的枝桠已零落了叶片,一大片冰蓝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