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机将剑架到他脖子上,冷冷道:“败局已定,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沈蕴初走到谢怀旁边,见他身上已有多道伤口,忍不住道:“你还好吗?”
魁梧大汉垂着头默然片刻,忽然一扬手,谢怀连忙抱着沈蕴初闪了个身,却见刚才站立的地方三枚金针刺入,针尖还隐隐泛着黑。
沈蕴初惊魂未定,“多谢道长,你……你没伤到哪里吧?”
谢怀蹙眉看着她,表情有点古怪,沈蕴初又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她只是易容成了叶薇的样子而已,不是本人,刚刚看到她险些被毒针刺中,瞬间涌上的恐惧让他肝胆俱寒。
“无事。”收回手,他平静道。
魁梧大汉一击未中,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主公,小人无用,不能替您报此血仇,我这就来给您请罪了!”说完便咬舌自尽。
叶薇冲过来拉着沈蕴初的手上下看,沈蕴初问道:“表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倒是你,你没事儿吧?你今晚真是冒险了,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用走这一步……”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叶薇却熟知宋楚恒的为人,也知道前去西山的途中多半会有埋伏,对方一定想抓住她作为要挟皇帝和谢怀的筹码。因事关紧急,她决定将计就计,让蕴初扮成自己的模样。她武功高强,只要能靠近宋楚恒便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而自己由其余的高手护送,潜入西山伺机而动。
“咱们姐妹俩还用说这些客套话?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和……反正大家都平安就好。”
叶薇看一眼谢怀,朝他微微颔首,谢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沈蕴初站在他旁边,有心想问他刚才为何救自己,却又觉得他一定会回答这只是身为朋友应该做的,也就忍住了。回忆适才被他搂在怀中的情景,心底有淡淡的温暖弥漫,无论是因为什么,至少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救了她。
“楚惜?”
叶薇转过头,“怎么?”
贺兰晟凝视着她,片刻后道:“原来你是长的这个样子。”
那一年惠州初遇,他对她一见倾心,然而到最后都不曾见过她真正的模样。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了心头遗憾。
叶薇碰了碰脸颊,“人皮面具罢了,之前为了对付宋家人做着玩的,没想到最后真的用上了。不说这个,你的伤很严重,先包扎一下吧,不然失血过多就糟了。”
她扶着皇帝进了竹屋,用白布条简单为了裹了下伤口,西山出了这么大动静,得先派人回煜都传消息,若就这么回去不等天亮就得闹得满城风雨。
弄好之后她到处打量,疑惑道:“谢道长呢?”
沈蕴初也在包扎伤口,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刚刚还在这里啊?这里有好几个房间,他应该是去隔壁治伤了吧。”
叶薇有股不祥的预感,挨着找了一遍果然没有人。她心里发慌,吩咐了几句就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意外地发现了一串血迹。往林叶深处蜿蜒,叶薇顺着过去,绕了几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谢怀一身青衣,负手立于悬崖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鬓发。从叶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衣袂飘飘、背影超然,因为前方就是万丈深渊,更让人生出股他就要乘风归去的错觉。
叶薇不喜欢这个感觉,“谢道长,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回去吧,你的伤口也要包扎。”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找不到你,所以……”
他轻轻笑了,“你找不到我,所以过来了这里。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找不到你,都是怎么过的……”
“谢道长……”
“楚惜你看,从这里能瞧见皇宫,你将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也是这世上我最厌恶的地方。”
隔得太远,哪怕登高眺望,那座庞大的宫城也只剩一个小小的影子,叶薇几乎辨认不出皇宫在哪里。她不明白谢怀为何突然说这个,好在他很快给她解了惑。
“有些话之前没有说,因为你已经做了选择,我便不想再左右你的心意。可我希望你记住,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快活了,如果你厌恶了那个地方,就想办法离开吧。世事纵然无常,我却希望你永远是个飞扬任性的小姑娘,躲在大树上摘梨子,在青山绿水间吹奏笛曲,不用像我一样被命运改变得面目全非……”
不安越来越强烈,叶薇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抓住他胳膊道:“你到底怎么了?”
谢怀转过头,面色除了苍白并无异样,叶薇却开始发抖。
“你的手……”
被她紧握着的右手,手背处黑紫一片,从中间到四周,颜色由深渐浅,已经蔓延到小臂。
他笑道:“那人一共发了四枚毒针,我躲过了三枚,运气已经很好了。”
叶薇哆哆嗦嗦地拉他往回走,“去找大夫,我们去找大夫,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没用的。这毒针被他放到最后才用,可见是最后底牌,这上面的毒又岂是轻易可解的?我自己就是医者,比谁都清楚。”
“那是你医术不精!我们去找更高明的大夫,我就不信太医院那么多杏林国手,会解不了这个鬼毒!”
他被她拉扯着却不肯动,“从这里回煜都骑马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我虽然封住穴道延缓了毒发的时间,但不可颠簸,否则便会加速毒发。不等赶回煜都我就已经没命了。”
“我叫你跟我走!”叶薇崩溃大吼,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掉落,“别再说什么最后底牌、什么有命没命,我说能救就一定能救!”
谢怀无奈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叶薇还要坚持,他微笑着伸手,一下便点中她的穴道。叶薇僵立在原地,他展臂将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低叹道:“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楚惜,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你改变不了的。”
就好像当年她莫名丧命,他在她的坟茔前立了许多个夜晚,企盼一切都是个噩梦,企盼再睁开眼她还微笑着叫他师父,陪着他谈天说地。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的少女却始终没有回来。
“其实……今晚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不是叶薇,不是陛下的女人,只是我的小徒弟,我的若水……”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她的脸,那是属于宋楚惜的脸,稚嫩的、美丽的,没有经历时光的洗礼,与记忆中烙印如出一辙的面庞。
颤抖着低头,冰凉的唇终于落在她的额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曾做过这样逾越的动作。他知道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没资格碰她,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道君也会宽恕一个死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