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体验一下书中说的天伦之乐。”
叶薇听得诧异,然而仔细一想又明白了。眼前这位太上皇一生无子,皇帝是十岁的时候过继来的,这么多年也没给他添个孙子。认真说起来,他这一辈子都不曾体验过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逐渐长大的滋味。
“兴许是岁数大了,朕最近总是梦到年轻时的事情。颐妃不曾来过锦城吧?你别看这里城池不如煜都雄伟,许多景致却是连煜都都没有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可以让皇帝带你去看看。朕从前最喜欢和友人放马东山,打完猎便歇在山中的青园,那还是父皇在时修的园子,平时没什么人去,风景却是很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下脑袋睡着了。周兆拿来芙蓉簟铺在旁边,再小心翼翼扶着他身子让他躺上去,吩咐人在旁边守着,这才转头对叶薇道:“娘娘,太上累了,臣送您出去吧。”
她点头,又道:“太上最近总是这样吗?”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看起来像是非常年迈的人才有的症状啊。
周兆不欲多说,只是叹了口气,“是,臣等也只能尽心伺候着了。”
叶薇跨出门前偏了下头,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不似之前面目可憎,须发花白、神情安详地躺在那里,这一刻的他不是沉醉于长生之道的暴戾上皇,只是个瘦弱的、渴望孙子的寂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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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上皇的反常,叶薇心情有点低落,走路的时候便没怎么看前面,等到妙蕊拉她袖子示意停下,才发现前方不远就是谢怀和他的弟子们。
上一次见面还是对他坦白自己有孕,转眼已经快半年。他瘦了许多,面色越发苍白,然而身姿还是一样的挺拔修长,看向她时眼神冷淡,让叶薇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大雪纷纷的重逢之夜。
“颐妃娘娘大安。”
“可。”
谢怀起身,客客气气道:“颐妃娘娘来洛晨宫,可是拜见太上?”
“是。”
“如此,那这平安符便直接交给娘娘。”
邹远托着的檀木圆盘上放着五个锦囊,他取出藏青色那个递过来,“前几日太上吩咐贫道为宫中诸位贵人准备平安符,特意叮嘱要给娘娘和孩子请一个特殊的,以保佑母子平安。”
叶薇接过锦囊却没有打开,只是摸着上面冰冷的刺绣,含笑道:“多谢道长为本宫费心。可惜父皇此时已经睡了,待明日我再亲自登门,叩谢父皇恩典。”
“这原是贫道本分,娘娘无须挂怀。”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能聊的实在有限,而且如今的情况,叶薇也实在不敢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将锦囊收入袖中,刚欲开口告辞,就听谢怀问道:“听说娘娘前阵子出了点意外,不知如今可大好了?”
☆、第138章 下狱
叶薇抬眼,思考他到底知不知道之前那件事的真相,“御医来得及时,又休养了大半个月,已经无碍了。多谢道长关心。”
今日是盛夏难得的阴天,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也扬起了垂落的鬓发。叶薇身着梨花白的齐胸襦裙,肚大如箩,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放在上面。她丰腴了不少,脸色却没有跟着红润起来,谢怀清楚她没有真的中招,可回忆下别的妇人怀孕的样子,还是觉得她的状况并不算好。
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最简单的一句,“望娘娘珍重身体,道君会庇佑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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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回到守晨宫还有点心神不宁,那个锦囊躺在袖中,像是块烧烫的热铁。她遣退宫人后把它取出来,挣扎许久慢慢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个折起来的黄符,并没有她猜测的别的东西。
这真的只是个平安符。
皇帝过来后也看到了锦囊,笑道:“原来你也收到了。父皇这次倒是恩泽六宫了,居然给我们都请了符,一个时辰前刚命人送到太初殿去。”
叶薇微笑,顺势把话题扯开,“是呀,父皇今日还传我去说话,态度很温和,看起来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
“他岁数大了,这两年又经历太多打击,估计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就连往日最沉溺的修仙炼丹,都不大提得起精神。寻常老人都盼孙子,他到头来也没能免俗。”
“这样不好么?父皇从前委实荒唐得过了,若他能早些像个正常的父亲、正常的君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正常的父亲……说实在的,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半点身为父亲的样子。”
叶薇也猜到了。如果是太后身为他的养母,至少还尽到了教育抚养的责任,太上皇才真的是白担了虚名,实际什么都不曾过问。想想还真是同病相怜,她的亲生父亲有跟没有差不多,而他生父早逝,养父又甩手不理,可怜的两人都不曾感受过父亲关心的滋味。
仿佛感觉到她的心情,他揽住她肩膀,轻轻抚摸她的肚子,“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再经历这种事。别人不敢说,跟父皇和泰山大人比比,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失笑,“有点志气好么!”
“怎么,不满意我选的对手?那你觉得要和谁比才好?”
“懒得和你胡说八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得空,陪我一起去洛晨宫一趟,父皇今日赐了平安符,肯定要去谢恩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妙蕊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叶薇难得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惊讶,“怎么了?”
“陛下,娘娘,洛晨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上忽然晕倒,请您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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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到第二天,太上病情加重、惊动整个太医署的事情便传开了。皇帝亲自守在洛晨宫,看着御医施针用药,太上中途醒来过一次,然而只是气若游丝地说了几句又再次昏睡过去。
四名侍御医会诊之后,终于对皇帝说了实话,“太上沉疴已久,从如今的脉象来看,情况很不乐观。臣等只能……勉力一试……”
勉力一试。从这些杏林国手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宣告了太上的死亡。皇帝站在那里沉默许久,方闭了闭眼睛,隐忍道:“朕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连朝也不上了,终日留在洛晨宫,衣不解带地照料父皇。后宫嫔妃轮流前来探望,包括身怀六甲的颐妃娘娘,皇帝让她们问了安便全部赶走,接着扮演他天字第一号大孝子。
朝堂上原本因为左相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却被太上的病情给抢去了风头,一时竟安静了下来。直到九月初,一封奏疏的出现才终于打破了僵局。
大司马大将军吴照上疏弹劾左相宋演,不仅有之前范御史提及的罪名,还加了一项“勾结边将”。比起之前的谋害皇裔,这条罪名更加可怕,自古以来边将内臣暗中勾结都是头号大忌,无论是哪朝哪代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