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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坏事。圣人的教诲、笃信的原则这一刻被全盘推翻,连带着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变得不再确信。他开始怀疑,是否还有什么东西也是虚幻的,只是世人自大愚昧,不肯相信。

    黑暗中有亮光闪现,幻化出模糊的影子。像是夜幕中的星辰,点点拼凑起来,是女子美丽的侧脸。

    他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

    山精妖魅么?没想到他贺兰晟这辈子也能像传奇故事中好运气的书生那般,遭遇一段这样的旖旎情|事。

    .

    沈蕴初出了寝殿便觉得不对。

    适才在里面时被皇帝给主导了情绪,此刻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便知他今夜定不是偶然来此。他是专程来找她的,为了某个她并不知晓的目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天上细雪纷飞,她立在廊道下,抱臂看漫天碎琼乱玉。身边有宫人走近,她只当是热水准备好了唤她进去,转头却看到一张严肃的面孔。

    “阿茉,怎么了?”

    阿茉双手绞在一起,挣扎片刻后毅然道:“娘娘,奴婢有事情想跟您坦白。”

    她语气不同寻常,沈蕴初慢慢变了脸色,“什么?”

    “您……您被关在无极阁那段时间,江承徽身边的宫娥莲心来找过奴婢。那时候您不在,清思殿的宫人日子都不好过,她和奴婢是同乡,私下里帮衬了不少。因为这个,奴婢对她很感激,谈话时就……就少了几分避讳,结果泄露了一些要紧的事情。”

    要紧的事情?关于她的?沈蕴初有些怀疑。她并不看重这个婢子,按理来说她不会知道她什么秘密。

    “你泄露了什么?”

    “就是有一次,奴婢偶然听到您和颐妃娘娘聊天,说起了废后的长姐,听那个意思,你们是因为那位小姐才亲近起来。奴婢当时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当做没听到便退下了,结果后来莲心来找奴婢聊天,对这件事有些好奇。奴婢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就……就泄露了……奴婢很担心,如果给您惹来什么麻烦,那就万死难辞其罪……”

    她说着双腿一软,似乎想要跪下。沈蕴初语气陡然凌厉,“做什么!给本宫站好了!陛下救在里面,你是想让高安世看到吗!”

    阿茉身子发抖,颤颤巍巍道:“诺。”

    沈蕴初闭了闭眼睛,飞快地在脑子里整理思绪。皇帝今夜的种种异常终于得到了解释。他才审问了江承徽,一定是她把此事告诉他了,所以他才会过来。他刚刚是故意的,他故意要套她的话!她太大意了!

    可是为什么?叶薇认不认识表姐有那么重要么?值得他大晚上专程来此?

    阿茉看她神情凝重,低着头道:“奴婢知道自己有负娘娘的信任,所以今晚并不是单单为了坦白,奴婢还想将功折罪!”

    她冷冷地看着她,似有若悟,“你还想说什么?”

    “还是和颐妃娘娘有关。娘娘您是因为宋大小姐而信任颐妃,她跟您说自己是宋大小姐的挚友,对不对?可莲心几日前跟奴婢说过,颐妃娘娘根本就没有认识宋大小姐的可能。她骗了你。”

    沈蕴初眼睛倏地睁大。

    ☆、107 会面

    明月高悬,两仪殿廊道的尽头立着个窈窕的身影,裹在黑色披风里,只露出秀丽的侧颜。这场景如此熟悉,导致谢怀一瞬间以为是姚嘉若回来了。

    女子听到他的脚步声,慢慢转头。他眼睛微眯,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是你?你来做什么?”

    沈蕴初朝他走近,“当年惠州一别,迄今已有六载。之前虽在宫中重逢,却一直没机会和您问声好,心中总是记挂着。今夜得见,实在很想问一句,谢道长别来无恙?”

    “劳充仪娘娘挂念,贫道一切安好。”顿了顿,“宫中耳目众多,不管您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不要再来私下见我。回去吧。”

    沈蕴初微笑,“道长也知道我是有了不得的事情才敢来找您,那么便请给个机会述说一二吧。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

    谢怀看着女子的面庞,知道这看似温和的表情下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倔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当年楚惜下葬之后,他最颓唐的那段时间,她给了他许多帮助。虽从未宣之于口,心底深处他却是感激她的。更不消说她还是与楚惜情谊深厚的表妹,哪怕是单为了楚惜的面子,他也会尽力护着她。

    之前设法送她去无极阁,是他入宫多年来第一次直接插手后宫争斗。当时还曾想过,若是她以此来套近乎、甚至要求他帮她争宠要如何处理,谁知她仿佛通晓他的心思,别说拉关系了,连当面致谢都都不曾有过,全当彼此素不相识。他这才确定,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入了后宫这个是非之地,她却依然保留了骨子里的自矜和原则。

    既然如此,今夜来找他又是为何?

    沉默片刻,他做出了退让,“充仪娘娘想说什么?”

    沈蕴初羽睫颤了颤,因他话中若有若无的纵容。她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这样的错觉让她欢喜,舍不得不要。

    “大长公主出殡那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和叶薇……是什么关系?”

    谢怀眉头紧锁,“贫道与颐妃?诚如您所见,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那你为何不顾性命地救她?”

    “娘娘误会了。贫道不是救她,只是有些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自然要承担后果。贫道那么做的理由当日便已说过,娘娘若是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

    沈蕴初轻笑一声,有点凄凉,又有点无奈,“谢道长,都到了这个时候,您就别骗我了。旁人不知你为何入宫、旁人不知你在惠州是什么秉性,我还不知道吗?什么顺应天劫、什么功德圆满,你几时成了这么虔诚的道士了?你真当我痴愚,才会猜不出你为何去救叶薇?”

    这近乎挑明的话一出来,谢怀就神情微变,“充仪娘娘……”

    沈蕴初打断了他,“我没叫您天一道长,就是念着当年的情分,所以您也不用口口声声地叫我娘娘。咱们是因为表姐认识的,如今还要回到表姐身上。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会入宫。你觉得她死得蹊跷、想给她报仇,对不对?既然如此,大仇尚未得报,你就为了个女人凛然赴死,个中缘由还要我细细为您分说吗?”

    谢怀抿紧了双唇,许久方道:“宫中的流言蜚语,原来娘娘也信了。若这就是您今夜来此的目的,恕贫道不能奉陪。”

    他想离开,沈蕴初却挡住了他的路,压低声音道:“你和叶薇是一伙的,对吗?就连当初她跟我求救,也是你教的,是不是?”

    谢怀诧异,“什么?”

    沈蕴初面无表情,“当初叶薇获罪,差点被苏氏打死的时候,是我去救下了她。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