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上面摆放的正是二人的手套。轻|薄的蚕丝,里面有一层兔毛,既轻便又暖和,再合适不过。
叶薇拿起较大的那副,低头就想给皇帝戴上,奈何他并不配合。几次没能成功后,叶薇无奈地抬起头,“您怎么了?”
他没出声,只是合拢双手,将她的柔荑包在里面,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猜到朕叫你来做什么了?”
“恩。”叶薇点点头,“您是打算教臣妾做冰雕吧?”
年初的时候,他送了她亲手做的冰灯,当时叶薇就曾请他教自己冰雕。虽然也是因为确实感兴趣,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趁着做冰雕的时候培养感情,有利于在他那里博取更多的好感。可惜他顾忌她身子柔弱,多方推辞不肯答应,她也就慢慢死心。
没想到过了快一年了,他居然毫无征兆地把她叫到这里,是打算直接开始教么?
原本是开心的事情,可叶薇如今早不像当初那样迫切需要他的宠爱来站稳脚跟,听到这个消息更多的感觉居然是茫然。
他说了要教她马球,这一年哪怕诸事缠身,也抽出空教了。如今,他又满足了她的另一个要求,教她做冰雕。
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变得这么好说话?
“你既然猜到了,也省得朕多说。辛苦你前前后后求了那么多次,朕便答应你这回。来,把手套戴好,我这就教你。”
这回不用她帮忙,他主动戴上了蚕丝手套,还受累帮她也戴好了。叶薇被拖到冰窖中央的空地上,那里放着两张杌子,都铺了厚厚的狐皮,可惜周遭寒气太重,哪怕保护得这么仔细还是冷得迫人。
杌子旁边是个矮几,有序地摆放了诸如小角刀、凿子、扁铲、尖刀、槽刀、月牙刀、棱锥等制作冰雕的工具。叶薇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觉得有股名谓专业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向皇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毕竟是能独自做出冰灯的人才啊,她之前怎么能觉得他就是随便玩玩呢?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些,听明白了?”
叶薇回过神来,发现皇帝正盯着她,连忙道:“明白了!”
他轻哼一声,松开她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埋头做事不再看她。而叶薇捏着沁凉的工具,余光却盯着他玉石般漂亮的下颔怔怔出神。
明明刚刚还满脸慵懒,可是当他低下头时,眼神却立即变得专注。仿佛除了手下的器物,别的都不再重要。
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起了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也许在这寂寂深宫中,他唯一的清静之所便是这冰雪覆盖之地。只有当他握住尖刀、棱锥时,才能把外面的波涛诡谲都抛诸脑后。不用忧心左相的耳目、太上的耳目,更不用提防后宫嫔妃的刺探,只他一人、独享安宁。
那么,他之前不肯答应教她冰雕,究竟是怕她受不住寒气折腾,还是单纯地不想让人探入他的领地?
若果真如此,他这会儿准她进来,又代表了什么?
☆、88 子嗣
心慌意乱,下手就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尖刀划上食指,立刻有血珠涌出。
“啧……”她拧起眉头,烦躁地盯着手指,有些懊恼自己最近怎么总是失常。
皇帝听到动静看过来,才发现雪衣乌发的姑娘正捧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对着那嫣红的血迹发脾气呢。
叶薇正思考应该怎么办,就已经被皇帝夺过手去。小心地按住伤口下方,熟门熟路地从她袖中抽出巾帕,搭上去就缠绕起来。伤口并不是很深,只是刺破的那瞬血流得有点多,他却把那根细细的指头包裹得跟胡萝卜似的,看得叶薇都觉得滑稽。
“没事,就是道小口子,您别紧张……”
“闭嘴。”他冷冷斥道,凌厉的眉峰唬得她立刻不敢多话。等到终于把伤口清理好,这才有功夫抬头教训她,眼神鄙夷得就像在看不开窍的孩子。
“你说要学冰雕,朕就带你来了。可如今才刚开了个头,你就能把自己给弄伤,让我怎么教下去?”
叶薇也觉得自己丢人了,加之心怀鬼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皇帝见她难得温顺得跟小猫儿似的,怒气稍微消了点,转而握住她的手将人搂入怀中。
都是冰凉的身体,贴到一切谁也温暖不了谁,可叶薇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安。
“有时候朕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才好……”他喃喃自语,仿佛告诫,仿佛请求,“别再惹我生气了。”
又想起建章宫的飞桥之上,天清云淡、惠风和畅,她眼神清亮地凝视着远方,让他生出她将要离他而去的错觉。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不要再这样了。
她被他的语气弄得心绪越发紊乱,勉强自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臣妾也不想惹您生气,只是有些事情头回做免不了笨手笨脚,让您见笑了。这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回一定不会搞砸了。”
他顿了顿,“朕看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话却是断断不能信的。”拿起她适才雕琢的冰块,嗤笑,“让你把它弄得圆润点,可这会儿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嘛。哦,沾了点血迹。冰雪染胭脂,倒是别有番风流韵味。”
叶薇没料到他一点评作品就变得这么刻薄,连忙夺过冰块,“这才刚起了个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现在就下结论,未免有失公允!”
“朕看你手伤成这样,暂时也不用做什么了。好在朕手艺高超,且早早准备了成品在那儿,才不至被你给扫了兴。”
叶薇没理会他话里的嘲讽,感兴趣道:“您准备了成品?什么啊?”
皇帝拿过一个盒子给她,“自己打开看。”
依然是黑色的玉盒,不过这次是条形的,打开之后也没有白气涌出,颜色纯粹的玉石上放着管七孔横笛,却是晶莹剔透、一眼便可望穿。
“这是,冰做的笛子?”
她惊喜地把它取出,拿在手里怎么把玩也不够,“做得真漂亮,跟真的似的。是您亲手做的?”
“不然呢?”他反问。叶薇于是抿唇一笑,到底是女孩子,看到漂亮的东西都是满心欢喜,一时间连刚才那点复杂的想法都忘记了,只顾欣赏手中的冰笛,甚至作势要放到唇边。
“您这么厉害,这笛子一定有什么巧妙的机关吧,能吹出响么?不然,我这就给您奏一曲《萧史弄玉》?”
“你若是不怕嘴唇被冰冻住,就吹吧。”
叶薇轻哼一声,坐回到杌子上。他走到她身后,就着这个姿势拿起刻刀,附耳道:“还想学么?想学的话,我这就教你一招。”
口中呼出的热气闹得她有点痒,声音也略微发颤,“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