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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楚。且不说现在还不知道这符咒是不是沈容华写的,就算是她写的,最后也没给你造成什么伤害。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臣妾本就比不上秦姐姐宽宏大度,便咄咄逼人了又如何?”宣妃道,“陛下,咱们的孩子,它来到臣妾的肚子里才六个月,甚至没机会见我们一眼都匆匆去了。臣妾心里好痛,万箭穿心也不过就是这滋味。臣妾不希望任何可能的凶手逍遥法外,不然午夜梦回,都无法面对魂魄来归的孩儿……”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顺着滑下,芙蓉泣露般楚楚动人。

    江美人附和道:“是啊,沈氏既然敢诅咒娘娘,焉知她没有使别的法子来加害皇裔?还是先处置了为好,不然回头出了更大的乱子就后悔莫及了。”

    “原来这宫里的赏罚奖惩都靠江美人的揣测来定夺?”沈蕴初冷冷一笑,声音拔高,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臣妾幼承庭训,为人从来磊落正直。此事我问心无愧,陛下相信自然最好,若您不信,臣妾也无可奈何。但臣妾还是要最后说一句,我没有害过宣妃娘娘的孩子。从来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昂首挺胸、神情坚定,与之前慌张愤怒的样子判若两人。叶薇有种错觉,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瞬间得到了力量,有勇气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结果。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充满说服力的,皇帝看着沈蕴初,眉头微微蹙起,久久没有说话。

    局面陷入僵持。

    谢怀瞧着那一脸无畏的姑娘,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曾经那个张狂无忌的少女。双足踩着树枝站在茂密枝叶间,大大的眼睛比星辰更耀眼,她握着梨子,笑嘻嘻地冲他道:“我就无法无天怎么了?反正祖母看不到,你总不会去告状吧?”

    “陛下。”他忽然开口,“其实贫道今夜前来,还有个请求。”

    皇帝诧异,“何事?”

    “最近宫中祸事频发,恐影响到上皇的修仙大业。所以贫道想问陛下借个人,锁在清思阁中抄录经文,积攒福德。”他道,“为显诚意,此事需由陛下身边有一定身份的人来做,希望您能准允。”

    话说到这份儿上,皇帝还有什么不懂,顺水推舟道:“那正好,便由沈容华去做吧。”见宣妃有话想说,遂道,“沈容华抄录经文也是在为咱们的孩子积德,你若还不满意,朕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态度柔中带刚,隐有压力。宣妃知道自己今夜已数次挑战到他底线,若非念在她刚刚失子,他绝不会这般顺着她。

    咬了咬唇,她咽下满心的不甘,“臣妾……满意。”

    叶薇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还好,还好蕴初最后没事。

    如今这样相当于变相禁足,但比起贬黜甚至赐死,已经好太多。

    “还有一桩,这差事需要至少半年足不出户,希望沈娘子不要觉得辛苦。”

    沈蕴初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怀,眼中慢慢有泪光浮现,“不、不会,能在道君座下抄经修行,弟子只有庆幸和感激……”

    她缓缓下拜,也不知是朝着皇帝还是谢怀,姿势虔诚得如同信徒见到心中的真神。

    “弟子感念道君大恩,永志不忘……”

    .

    原以为会是场惊天大祸,谁知最后居然这般平和地解决了,大家都有点恍惚。

    襄愉夫人离开毓秀殿前认真地和宣妃表示,若她还心存疑惑,沈容华闭门抄经这段时间也可以继续彻查此事,她会全力帮忙。

    当着陛下的面,宣妃哪怕心里再恨,也只能回以一笑,口道多谢。

    韵贵姬、叶薇和江美人同住凌安宫,自然一起回去。

    轿辇之上,韵贵姬笑道:“没想到叶承徽的道法修为这么高,你之前说的那番话,和后来天一道长的话简直是如出一辙。道君慈悲,倒是我白修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没想明白。”

    叶薇道:“什么修为不修为的,娘娘简直羞煞臣妾了。不过是从前随家人出入道观,听人讲过一些,在您和……天一道长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

    “不曾认真学过?那便是天生有悟性了。这样好的资质,若出家当个女冠,一心一意侍奉道君,将来没准能有大成就。”

    江美人笑道:“娘娘真是虔诚。可臣妾看阿薇这样的姿色容貌,若出家了岂不是辜负?”

    “再好的皮囊也只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记挂。”韵贵姬淡淡道,“富贵荣华也是一样,百年后都是一场空。当年若不是被选入宫,我恐怕早已拜在道君座下。”

    江宛清讨个没趣,讪讪地缩回身子。这韵贵姬真是想成仙想疯了!当女冠?这宫里恐怕就她一个人这么想过吧!

    “出家当个女冠么?”叶薇声音有点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很久以前,我也这么想过。”

    韵贵姬和江美人看过去,却见叶薇靠在轿辇上,仰头看着夜空。清幽幽的月光洒在脸上,给她蒙上了层轻柔的面纱。

    没有理会她们的诧异,她自顾自闭上眼睛,任由思绪被拉扯进久远的往事。

    记忆里,是十五岁那年的春日,她坐在青云观后山的亭子里,一本正经道:“谢道长,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谢怀正在做一管新的竹笛,闻言头都没抬下,“什么?”

    “你们青云观招女弟子么?”

    刻刀一滑,差点割破他手指,“啊?”

    “我最近认真思考过,这可能是我后半辈子最好的出路了。我来投奔你,你看在咱们这么铁的交情上,赏我口饭吃,好不好?”见谢怀神情古怪,她只当他不乐意,忍痛道,“还有,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叫你师父么?只要你收了我,立刻就成我师父了,多威风!”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来青云观投奔我,你想当女冠?”

    “对啊!”

    “为什么?”

    她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还不是安傅母和祖母,我觉得她们是打算合伙逼死我。你都不知道我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天天学这学那,烦得要死。虽然我天资聪颖,学更多也毫无压力,可我就是讨厌啊!思来想去,好像也就每次来青云观的时候过得最轻松了,如果以后一辈子都能这么过,似乎也不错。”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里添了异样的情绪,“一辈子……你打算一辈子陪着三清祖师过了?”

    “不会啊,我打算一辈子陪着师父您过了!”她笑得狗腿,“您收了徒儿我,回头云游天下的时候再算我一个,带我这井底之蛙去开开眼界,好不好?”

    风吹疏竹,簌簌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落雨。她期待地看着面前的青袍男子,眼里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他的心。

    手指攥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