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笑了笑,“朕今早想到你,就过来看看。你还好吗?”
“哦,原来陛下是想念臣妾了啊。”叶薇眨眨眼睛,“臣妾挺好的,刚刚还在跳舞呐!”
“你知道朕不是问这个……”
叶薇的笑容凝滞一瞬,然后又恢复平静,“无论您问的是哪个,臣妾都挺好的。”瞧见皇帝的神色,“您不相信?”
皇帝沉默片刻,“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臣妾都明白。”她打断他,“您放心做您想做的,不用记挂臣妾。”
虽然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皇帝还是忍不住苦笑,“你几时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
“臣妾才不深明大义,臣妾只是……只是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负累……”
他愣住。
“昨晚确实是臣妾给陛下添麻烦了,所以,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无论如何,您救过我一次,这大恩臣妾一直记得,今次就算报答。”
她偏着头,侧颜静美、眉目秀丽,似一朵最皎洁的白梅,在细雪纷飞中独自盛开。他看得心念一动,刚要说句什么,她却又倏地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过,您能最后答应臣妾一件事吗?”
“……什么?”
“我死了之后,您一定要查出是谁给我下套,帮我报仇雪恨,好不好?”顿了顿补充道,“最好能把她送下来陪我。”
果然……这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皇帝按住她的肩膀,终于下了决心,“朕不帮你报仇。等你脱身以后,自己去报。到时候你想怎么收拾那些人,我都不会阻止。”
☆、24 变故
皇后夹起一块水晶虾饺放到皇帝的碟子里,“陛下,臣妾见您最近胃口不太好,可要当心身体啊。”
皇帝嗯了一声,“你也是。前阵子不是不舒服么?御医看了没有?”
“看了。御医开了几帖药,臣妾服了之后再多休养休养便是,不打紧。”皇后道,“不过娘娘她,好像气得不轻……”
绿袖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叶薇固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隆献后也是丢尽了脸。难怪她当晚都不顾仪态地用东西砸她了。
皇帝想到这个神情微变,皇后适时道:“都已经初三了,您打算怎么处置叶容华?”
“你希望朕如何处置她?”
“臣妾当夜为她求情,受了娘娘的斥责,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请陛下明察秋毫,不要冤枉无辜。”
“无辜?这么说皇后依然坚信那些事不是叶容华所为。可如果最后查明,确实是她做的呢?”
皇后愣了愣,然后毅然道:“不会的。若果真如此,臣妾愿与叶容华同罪,甘领责罚!”
语气铿锵有力,显示了说话人无比坚定的决心。
殿内的宫人听到这话都不免诧异,就算叶容华真是皇后提拔看重的人,她对她的偏帮也过头了些。
等等,左相大人拼了命不想让隆献娘娘和陛下好过,皇后却信誓旦旦地保证身边人不会对隆献娘娘不敬。难道说,她这是在变相地跟陛下表示,她和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阵营的?
皇帝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却令皇后身子轻颤,一把抓住他的手,“陛下……”
皇帝面无表情,“恩?”
“臣妾知道,因为父亲的关系,您在生我的气。可,那些都是父亲自己的决定,和臣妾没有关系。他要做什么,臣妾左右不了。但臣妾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支持过他去做那些事情……”
皇后唇瓣发白,翦水秋瞳大大地睁着,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她一贯倨傲,这样脆弱惶恐的样子就尤其惹人怜爱。可皇帝却对着这样的她陷入了沉思。
“所有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么?”
这语气有点怪异,皇后困惑地蹙眉,“什么?”
皇帝深吸口气,别过了头,“……所以,你帮着叶容华,只是担心她无辜蒙冤,你也会被朕误会?”
“是……大家都知道叶容华与臣妾走得近,如果她背上这个罪名,臣妾多多少少也会被牵累。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事关隆献娘娘……臣妾实在不希望再因为此事与陛下生了嫌隙。
皇帝忽然笑笑,反握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真是傻。最近是朕心情不太好,才会……你别东想西想。”
这样的态度,才是宋楚怡这么多年来习惯的。
心底满是劫后重生般的喜悦,她忍住涌到眼中的泪水,用力地点了下头,“是……只要您不责怪臣妾,臣妾便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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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了三天,拾翠殿的膳食越来越差,今天晚上居然直接给她们送来了冷饭冷汤。悯枝怒不可遏,端着饭碗就想去和他们理论,最后还是被叶薇和妙蕊一起拦住了。
“注意身份注意身份。”叶薇道,“咱们现在没什么发脾气的立场。”
“可是小姐,难道就让您吃这种东西吗?”悯枝气呼呼道,“这么冷的天,他们连炭都不肯给我们,还送这些冷冰冰的东西过来,您不被冻病了才怪呢!”
“忍一忍就好啦。”叶薇笑笑,“反正,也不用再熬多少天……”
悯枝以为她是说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要一起被问罪处死,神情立刻黯淡几分。害怕叶薇伤心,又赶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上一次挨板子有悯枝陪着小姐,这一次无论前面是什么,我还是会陪着您的。”
叶薇有点惊讶。
两个侍女里妙蕊聪明机灵,悯枝单纯迟钝,叶薇有什么计划都习惯告诉妙蕊,并不敢贸然让悯枝知晓,担心她会露馅。然而在两次遭遇危机时,都是悯枝最义无反顾地陪她赴死。这姑娘好像觉得为她死一件很光荣的事,居然一点都不怕。
“别说那些丧气话。”妙蕊攘了攘她肩膀,“我看到厨下还有几块糕点,拿来给小姐凑合吃了吧。总不能真的吃这些东西。”
等到悯枝跑去拿糕点,妙蕊才道:“陛下不是说了会救您出去吗?怎么都今天了还没一点动静啊。”
皇帝那日过来是避开了众人,只有叶薇和妙蕊知道,所以六尚局那些人才敢这般苛待于她。
“快了。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她说得肯定,妙蕊如释重负,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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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只吃了两块点心,根本抵不了什么事儿,屋子里连个暖炉都没有,烧好的热水很快就凝出了圈冰渣。
叶薇生怕第一次体会到了饥寒交迫的感觉。
可怜她上辈子好歹是左相之女,哪怕养在乡下、不受重视,至少不曾为衣食发愁。所以她从不知原来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是这么难熬,盖了三层被子还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