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信里也是正常的朋友间通信的谈话。不过秦简非常知机,每次都会把书信里附送的另一封书信,悄然送到表妹卢悦娘手里,做了这对未婚夫妻的信使。反正蔡世子与卢悦娘早已定了亲,又合过八字,过了礼,连婚期都定了,只等七月出嫁了。作为表大舅子,秦简十分乐见表妹与表妹夫恩爱和睦。
有了书信往来,蔡世子又少了上门,取而代之的是时常带着文章来与秦简讨论的余公子,卢悦娘自然也就不必再到折桂台去“帮忙”整理书本文稿了。秦锦华只当自己是帮了哥哥与表姐的忙,高高兴兴地结束了任务。秦锦春也并没有把两次长房之行放在心上,只是很高兴与表姐卢悦娘相处得不错,已经开始通信了。
这一点,连她父亲秦伯复也没少夸她呢,甚至为此,对她母亲小薛氏都和颜悦色了许多。祖母薛氏近日伤势渐复,虽然行走仍然不便,但脾气已经回复了,没少在儿子媳妇面前耍威风,又时不时嚷嚷着要去看望大孙女儿秦锦仪。但这一回,由于秦伯复没有在母亲面前屈服,偶尔还会在母亲面前帮妻子说两句好话,助她脱身,秦锦春心里虽然在为家事烦恼,但心情却比先前要好不少了,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承恩侯府上下,继续过着平静而有些紧张的日子。全家都在为秦简参加八月乡试而准备着,对于蔡世子、余公子等人上门之事,几乎所有人都是乐见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想到的是与这两位贵公子交好,秦简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也有人想到别的事上。比如盛意居里几乎成了隐形人的胡姨娘,就一直在想办法怂恿她亲生的庶子秦素,借着住处离秦简近的便利,想办法在蔡世子与余公子上门做客时凑过去,在两位贵客面前献献殷勤。只要能得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赏识,秦素今后的前程便有了保证,甚至不需要埋头苦读,还未必能考得中功名。
秦素性情怯懦安静,对于生母的怂恿,他也不是没动过心,只是没胆子诉诸行动罢了。他曾经在听闻蔡、余二位公子上门时,在折桂台院门外犹豫徘徊,被守门的婆子盯了好几回,终究还是没敢踏进去。胡姨娘私下数落他,催促他,不过很快就有盛意居来的大丫头,把他给带到了嫡母面前。姚氏什么话都没多说,只吩咐他给自己抄佛经,又叫胡姨娘去拣佛豆。母子俩从一大清早开始,到夜暮降临为止,都离不开盛意居。秦素甚至连每日要上的课都被停了。
他很快就放弃了曾经的想头,老老实实向嫡母姚氏认了错,然后恢复了每日早出晚归的上学生涯,不再企图请假在家等候贵客上门了。胡姨娘再劝他,他还反过来劝生母:“姨娘何必多事?奶奶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去打扰大哥读书交友呢?即使真的能与蔡世子、余公子攀扯上几句话,奶奶要治我们,仍旧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难不成蔡世子和余公子还会无视与大哥的交情,为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说话么?”
他怂了,胡姨娘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好机会错过。她只能改变想法,打算去讨好卢悦娘,等到卢悦娘嫁到云阳侯府,若能记得她这份情谊,提携秦素一把,她这辈子就有指望了!
然而,她想见卢悦娘也没那么容易呢。姚氏命丫头看着她拣佛豆,每天把她拘在盛意居之中,不许外出。而福贵居那头,从守门到洒扫,都是卢家的下人。她与秦幼珍又没什么交情,后者从没打算让自己的嫡长女与她这个娘家堂兄弟的小妾结交。胡姨娘除了偶尔见到卢悦娘到盛意居时,行个礼,说句客套话,根本就没有与对方熟络的机会,只能在心中暗暗扼腕了。
她这份心思,并没能瞒得过姚氏。姚氏每次看到她就觉得恨,私下与心腹玉兰道:“当初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倒,以为她真是个好丫头,直到我怀着简哥儿,将要生产时,忽然看见她与二爷睡在了一处,身上还穿着我的旧衣裳,染了我惯用的熏香,我才知道她是个多么狡猾奸诈的人!这贱人一心想往上爬,只要有机会,就会咬住了不放!从前她想要把二爷勾走,幸好二爷不理会她,她如今又年老色衰了,便又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我怎么可能会让她生的贱种夺走我简哥儿的好机会?做她的春秋大梦吧!等简哥儿的婚事定下来,我就给她生的贱种定亲!就寻那些小门小户的庶女,没见识又没能耐,看那贱种这辈子还怎么出头!”
玉兰只能尽力安抚她。胡姨娘名叫香暖,原是姚氏的陪嫁丫头。被信任的陪嫁丫头背叛,乃是姚氏心中最痛之事。她至今不能谅解,对庶子秦素,更是视之如眼中钉。胡姨娘与秦素老实度日,她尚且要折腾他们母子一把,更何况如今他们犯了她的忌讳呢?玉兰谨记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向来都是站在姚氏这边的,半点儿没觉得胡姨娘有什么可怜,只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姚氏骂完了胡姨娘与秦素,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儿女们身上了:“蔡世子近日来得少了,倒是余公子来得多些,十天半月里至少会来一趟。玉兰,你说……他这样的品貌人才,这样的家世人品,倘若能配给我们锦华就好了。如今他与简哥儿也混熟了些,倘若我托人向寿山伯夫人捎话,提起联姻之事,不知道寿山伯夫人会不会答应呢?”
玉兰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道:“奶奶怎会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如今哥儿与余公子交好,在功课文章上也有了进益,这可是大好事儿呀?”
姚氏嗔了她一眼:“当然是大好事!正因为是大好事,我才觉得,倘若两家成了姻亲,余公子做了咱们承恩侯府的女婿,与简哥儿成了郎舅,岂不是更好了?如今只是两个小辈私交好罢了,但若是作了亲,便是两家人交好。说不得,寿山伯还能帮着提携我们二爷。二爷出身人品才干样样不缺,只是缺了点儿运气,因为是外戚的身份,才仕途艰难。但若有重臣相助,二爷的前程想必可以顺利许多?”
玉兰低声道:“可是……奶奶,哪位重臣能及得上皇上呢?”如今是皇上有意抑制外戚呀!
姚氏一时语塞,半晌才道:“皇上也是怕别人说闲话,道他重用外戚,才要避嫌的。”
玉兰犹豫着说:“奶奶,这朝堂上的事儿……我们不懂。若您有意,不如先跟二爷商量商量?如今二爷已经定下了姑娘与唐家少爷的婚事。为此他还跟您吵了一架。倘若他知道您还有把姑娘另配的念头……”
姚氏的脸色衰败下来:“罢了,反正二爷就是把我当成了蠢妇,半句话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