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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族中人尽皆知的笑话了。

    秦克用抿了抿唇,淡淡地道:“今年她是不来不成了。她……她娘家父亲没了,先前一年往京城不知来了多少封信,总是石沉大海,始终不见她兄嫂侄儿回去。老人家临终前大骂儿女子孙不孝,死不瞑目,灵前连个能摔丧驾灵的孝子贤孙都没有,最终还是黄氏族中来人,选了个孩子过继到你们婶娘早年夭折的一个兄弟名下,充作孝孙,才把丧事给办了。你们婶娘虽然糊涂一世,如今却总算稍稍明白过来,便要我带她到京城来一趟,好歹把她哥哥找回去,在老父灵前忏悔赔罪。”

    秦含真与秦简都惊讶极了,万万没想到黄家出了这等变故。

    秦含真探头往他身后的马车看:“克用婶娘是在马车里坐着吗?她病情还好吧?这个……天气比较冷,她不要紧吗?南方人到了京城,可能不大抗冻。克用叔您要不要先把她送到屋子里,暖和暖和再说?”

    秦克用犹豫了一下,本来还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想到妻子那病容满面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便点了点头:“不必进清风馆了,随便哪里的厢房,能叫她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就好。我们还是要住到商号那边,不打扰侯府。”

    秦简也不勉强。他对秦克用印象还好,却有些受不了小黄氏,当然不会自找苦吃,想着福贵居那边火墙都升起来了,厢房里也暖和,把秦克用夫妻也送过去奉茶,倒是比另开清风馆的门要方便得多。

    秦克用便转身去掀了车帘,扶妻子下来。秦含真与秦简站在车前一看,小黄氏一身灰长袄石青裙,外头披着黑斗篷,头上只簪了一根银簪,虽未带孝,却是居丧的打扮,脸容黄黄,形销骨立,看着好不可怜。兄妹俩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由得生出因果报应的感慨来。

    秦简在前引路,秦含真走在后头帮着搀扶小黄氏,一行四人连带两个面生的丫头,齐齐走进了福贵居。秦简命院中丫环去开厢房的门,正屋里的薛氏正等得心焦,听见他让人招呼贵客,还以为是休宁王妃来了,忙整理衣饰,笑吟吟地迎出门:“可是贵人到了?”却迎面撞上了小黄氏,两人对视一愣,薛氏认出来人,顿时大吃一惊,转身就要走。

    小黄氏面色剧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秦克用与秦含真,猛然扑向小薛氏:“婶娘跑什么?快还我哥哥嫂子侄儿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章 癫狂

    薛氏只恨自己方才心太急,没听清动静就自个儿跑了出来,又怨秦简话没说清楚,本族宗房的人,如何称得上是贵客?更怨他把秦克用、小黄氏夫妻引入了福贵居,这院子原是二房所有,他们二房的人还在这里呢,怎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叫别房的族人进来了?!

    她这是忘了福贵居早已归属长房,他们二房来此,已是客人,身份上跟秦克用夫妻原也没什么差别。

    小黄氏紧紧抓着薛氏不放,十指都快把她的皮给掐破了,神情状若疯癫,嘶哑着声音厉声质问着她:“婶娘怎么不说话?我的哥哥嫂子和侄儿呢?我的侄女儿呢?!当初他们来投奔你时,你在信里是怎么说的?你说会好生照看他们,会把我侄女儿送进宫里去做娘娘,会让我们黄家飞黄腾达,你说得好好的,现在他们在哪里?!宫里根本就没添什么新娘娘,我这几年不知写了多少封信来,你开始还说让我耐心等待消息,后来干脆不理人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我连写了十几封信催我哥哥回去,你把信给他了么?给他了么?!我爹死了呀,他病得死了,我提前半年就给哥哥写信,他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我爹死时连个给他送终的儿孙都没有,他死不瞑目啊!婶娘难道就没话跟我说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呀!”

    薛氏被晃得几乎散架,拼命挣扎着,呼叫儿子与丫头们过来救自己。可小黄氏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竟然死死揪住了薛氏的衣裳不放,都把她的袖子撕破了,又马上再抓上去。

    秦伯复惊慌失措地帮母亲挣脱小黄氏,却被她抓了几把,手背上顿时显出几道血痕来。他是又气又急:“快放手!不得无礼!”又去骂冷淡束手侧立一旁的秦克用,“你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媳妇拉开?!”

    秦克用淡淡地道:“她不过是一时激动罢了。她才经受丧亲之痛,才会心急着想要寻到亲人问个分明。复二哥与婶娘既然知道实情,告诉她就是了。我从前每回上京,想要拜访复二哥,复二哥却总不得空,婶娘也推说孀居之人不便见客。其实婶娘与复二哥都是多虑了。婶娘虽是孀居,本家侄儿却是不必避讳的,况且我这个侄儿还年轻,外人说不了什么闲话。而复二哥衙门差事再繁忙,也不是腾不出空来和兄弟喝一杯茶,说一句话。我想婶娘与复二哥大约是有事不好跟我坦言,只好让我媳妇过来问个究竟了。”

    秦伯复急道:“我哪里有事不跟你们坦言了?我们是真不知道你大舅子一家去了何处!当初他们自个儿嫌我给他们赁的宅子不够宽敞,住得不舒服,说习惯了乡居,要搬到京郊的田庄上住。我不好拦着,只好由得他们去了,哪里知道他们从此就断了音讯?!你们连番来信,我并不曾看过,因此并不知道黄六老爷去世了。我倒想替你们送信给你大舅子呢,可我不知道往哪儿送啊!”

    “撒谎……撒谎!”小黄氏厉声反驳道,“你们怎会不知道?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无缘无故,他们怎会搬到京郊去?!我哥哥绝不会说习惯了乡居的话,他做梦都想在京城的大宅子里长住呢!若是嫌住的地方太小了,他只会找更好的宅子搬,而不会迁到京郊去!还有我侄女秋姐儿,她在哪里?你们不是说已经将她送到宫里去了么?既然她还在,我哥哥嫂嫂就断不可能离开!”

    秦伯复不由得语塞,支支唔唔地答不出来了。

    小黄氏抓紧了薛氏追问:“说呀,婶娘为什么不肯答我的话?我侄女儿到底在哪里?!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婶娘,做人不能这样没有良心!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的事,还得罪了永嘉侯一家子。我前前后后给了你将近两万两银子!你们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薛氏已经被她扑倒在台阶上死死压着,阶前的雪水透过棉衣渗进内里,冻得薛氏哇哇直叫。她没办法,只得嚷道:“秋姐儿还在念慧庵里呢!皇上已经见过她了,可并没有说要纳她为妃的话。我也没办法,谁叫你侄女儿没本事讨皇上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