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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松风堂,秦含真就感觉到暖风扑面,暖香扑鼻,其实稍微有点闷。四五种不同的香味掺杂在一起,通风条件又不大好,屋内还放了许多暖炉、熏炉什么的,这滋味可不算好受。她在门口略换了几口气,适应了一下,才往里面走。

    承恩侯夫人许氏端坐在正座上,笑眯眯地听着一众小辈们说话。两个儿媳都在场,孙儿孙女们围着她凑趣,多时不见的小女儿秦幼仪也回娘家省亲了,还捎带上了两个小外孙,她自然心情大好。见秦含真来了,她也满脸是笑地,招手唤人过去:“三丫头也来了?外头雪大么?可怜见儿的,这大雪的天,还要出来走动。以后不用这么实诚,即使先生没说停课,你见着天气不好,就别出门了,打发丫头过来说一声就行。自家的闺学,有什么可顾虑的?别吹了风是正经。”

    秦含真笑着上前给她见礼,又拜见了两位伯母与小姑姑。因是头一回见秦幼仪的两个儿子,她又郑重跟这两位表弟见了礼。

    秦幼仪是许氏嫡亲的小女儿,今年三十岁,乃是承恩侯府的掌上明珠。当初她未嫁人时,因着才貌双全,又是这般家世,还曾一度有过传闻,说她定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承恩侯秦松未必没有这个想法,但当事人却不太配合。无论是太子,还是秦幼仪,都觉得彼此只有兄妹情份,不可能做夫妻。太子年纪又比秦幼仪大许多,不可能等到她及笄,再行嫁娶,因此就只能各自成亲了。皇帝为儿子精心挑中了唐尚书的千金为妻,秦幼仪则被父母安排与镇西侯府的嫡次子订了亲。

    镇西侯原是开国勋贵之后,因有从龙之功,从伯府升为了侯府,在朝中也算是一位名将,颇有实力。他有嫡出二子,长子年纪大些,一直驻守西南,乃是军方年青将领里的后起之秀。二子苏仲英比秦幼仪大一岁,也生得俊秀非凡,文武双全,当年可算是京城里的热闹联姻对象,好几家千金闺秀在争呢。昔日苏仲英迎娶秦幼仪,可以说是京中一大盛事,都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再匹配不过了。许多人都对那场盛大的婚礼津津乐道了好几年呢。

    然而,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这苏仲英也可以说是秦松与许氏为女儿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俊才了,既拥有秦松看重的家世权势,也拥有许氏看重的才华与性情,他又不是个好色风流之辈,与秦幼仪成婚多年,一直夫妻恩爱,并没有旁的什么妾室通房,十分洁身自好,也没旁的陋习,人也知礼上进,前程锦绣。这样的女婿,真是再没有可挑剔之处的。若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只在他母亲身上了。

    镇西侯夫人也是世家之女,未成亲家前,许氏只觉得她性情端方,说话和气,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谁知女儿过了门,镇西侯夫人的婆婆架子摆起来,许氏才知道她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对儿媳十分严厉。不但平日里立规矩从不许出错,还拘着家中女眷们轻易不能出门,更别说是回娘家了。

    秦幼仪嫁到苏家这么多年,每年能回娘家的次数,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这还是回娘家的理由无可指谪的情况,比如父母生日,或是大年初二照习俗女儿要回娘家,等等。除此之外,承恩侯秦松这位亲生父亲“病倒”了,消息送到苏家去,镇西侯夫人也只是打发个婆子过来问候一声罢了。至于秦柏这位三叔回京,镇西侯夫人压根儿就没答应放人。至于承恩侯府设了宴席,亲友们都受到了邀请,镇西侯夫人只说二儿媳怀了身孕要养胎,就合家都没过来,只送了礼。

    姻亲做到这个份上,本朝也算是少见了。秦松的想法不知,许氏心里其实是曾经有过后悔的,只因看到女儿女婿和睦,又有两个外孙,才忍下这口气罢了。但苏家那边却自认为并不失礼,镇西侯带着长子长年驻守在外,京城家中只有镇西侯夫人带着次子次媳留守,次子苏仲英又领了京郊大营的差使,一个月里只有几天在家。镇西侯夫人严守门户,不许儿媳出门,外人也不能说她错了。

    今日秦幼仪能带着儿子回娘家省亲,着实是个大惊喜。许氏只要享受天伦之乐就好了,旁的事,自有儿子媳妇们操心,料想镇西侯夫人只是严厉得有些不近人情,却不至于出什么夭蛾子。

    第九章 请求

    承恩侯夫人许氏很快就发现,自己话说得太早了——谁说亲家镇西侯夫人就不会出夭蛾子?!

    等到一众小辈们都被打发到暖阁里玩耍之后,秦幼仪特地将大侄子秦简留了下来,却向母亲许氏与两位嫂嫂、一位侄儿,提起了一个请求。

    她想让娘家人帮忙,把她公公镇西侯从西南边境调回京城来。

    秦幼仪一脸慎重地道:“公公平日从来不跟我们小辈说一句软话,还是大伯子私下给婆婆写信,我们在家里才知道的,原来公公在西南边境这十几年里,身上的旧伤就一直时好时坏,近年还有加重的迹象。那边气候炎热潮湿,又缺衣少药,生活清苦不说,身上有旧伤也不好诊治。公公如今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再强壮,也撑不住。今年他的身体似乎比往年更虚弱几分,旧伤发作时,几乎连路都没法走。他老人家还要逞强,硬撑着在外人面前如常骑马、走动。除了近身侍候的亲兵与大伯子,外人一概不知。大伯子担心,他老人家再不好生调养,只怕于寿数有碍……”

    承恩侯夫人许氏听得眉头直皱:“怎么不早说?镇西侯前些年也曾回过京城述职。若是那时候他主动开了口,我们再进宫帮着敲敲边鼓,皇上知道了,自然不会勉强镇西侯带伤外放。如今他远在西南,镇守的又是边境,听说西南那边的山民,时不时就要闹出点乱子来,他哪里能轻易离开?况且,他们苏家军整个都在西南驻扎呢,没有苏家人带着怎么行?还是你们打算让镇西侯回来,叫你大伯子继续在西南驻守?”

    秦幼仪道:“大伯在军中听说了消息,道是蜀王一家已经全数入京安置,蜀地的旧将不日也要迁往别处为官,驻军则要换防到云贵去,苏家军则要从西南调往蜀地驻扎。相公在朝中打听过了,这消息应该属实。若果真如此,换防之前,皇上定会召公公回朝的。若是能趁势将公公留在京中,好生诊治旧伤,兴许还有痊愈的希望。至于苏家军……”她顿了一顿,“相公与我商量过了,他过去接手也是可以的。蜀地总比西南边境要舒适许多,他去了也不会受太多苦。”

    许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仲英想要外放到蜀地去?!”

    秦幼仪抿了抿唇:“虽然离京城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