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说:“近日曾先生讲课,倒是提过一点儿,不过也就是随口说说,并没有详细讲解。曾先生说,她对香道并不是很了解,从前在唐家时,另有行家给太子妃上课,她也就是知道些皮毛罢了。如果我们对香道有兴趣,可以另外请先生教导。还有,皇后娘娘在世时就是香道高手,若是家里还留下她从前的手稿什么的,或许也可以有所助益。”
秦柏叹道:“皇后娘娘确实是此中高手。只是这么多年了,家里又被抄过,她在闺中时的手稿也不知是否保存了下来。若不曾在抄家时被毁,这会子应该都在皇上那里吧?”
皇帝怎么可能会放过收集爱妻手迹的机会?况且他对秦家长房一直有些嫌弃,赐还给秦柏的财物,宁可直接命秦松夫妻封入库房,也不肯交给他们保管。秦皇后出嫁前所住的院子,更是派专人看守起来,不许秦家人轻易入内。秦柏在清点丙字库存放的物件时,并没有发现亡姐的手稿,便猜想定是皇帝收罗了去,否则就是在抄家时被损毁了。
牛氏眉头皱了一皱:“皇后娘娘的手稿么?今儿锦仪丫头跟蜀王妃说话时,倒是提过,说皇后娘娘未出阁时,就曾经抄录了不少珍贵的古时香方,有些还是失传多年的。这些香方如今好象都由长房收藏着。锦仪丫头说,若是蜀王妃感兴趣,可以请大嫂子借蜀王妃看一看。我瞧大嫂子当时的脸色不大好看,二侄媳妇与三侄媳妇看着锦仪丫头,也拉长了脸。大侄媳妇拉了闺女一把,锦仪丫头就闭嘴了,倒是她那个不知所谓的祖母,还笑嘻嘻地对蜀王妃说,大家都是亲戚,这种小事好说,秦家不是小气的人,什么的。”
“你说什么?!”秦柏也沉下了脸。皇后娘娘生前收录的香方,还有不少是失传已久的,这等珍贵的物事,怎么可能说借就借?!即使是交情深厚的亲友,也要斟酌几分,更别说是半个陌生人的蜀王妃!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秦锦仪何德何能,有胆子开这样的口,替长辈做这样的主?!
秦柏问牛氏:“大嫂子可把香方借出去了?”
“哪儿能呀?”牛氏撇嘴道,“蜀王妃可比锦仪丫头要有眼色得多。她瞧见大嫂子婆媳几个脸色都不大好看,便笑着说起别的了,压根儿就没接二房那个泼妇的话头。”
秦柏暗暗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不大好看。
秦含真则再次感受到了疑惑:“大姐姐到底想干嘛?她好象……在刻意巴结讨好蜀王妃,是不是?难道就因为蜀王妃的小儿子有可能成为太子?可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她是不是巴结得太早了?”
这时候,赵陌手上微微一动,往门外侍候着的青黛看了一眼。青黛便笑着进门插言道:“秦三老爷,秦三太太,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府上二房的大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前两个月总到我们院子里晃,说是二房逊哥儿明年就要搬到燕归来去住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要提前为弟弟看一看新居所,好替他收拾屋子。可大姑娘每次过去,却只是在厢房里略站一站,既不量房子,也不查看哪里需要修补,反而叫丫头拉着奴婢和费妈妈说话,打听我们哥儿的事。若不是费妈妈与奴婢守得紧,她还想进屋里坐呢,哥儿在的时候,她也这么说。费妈妈说这不合规矩,可哥儿如今寄居在府上,虽三老爷与三太太对他亲如子侄,到底还要碍着别的房头呢,我们不好得罪二房的人,免得三老爷三太太难做。所幸近来大姑娘已经不再去燕归来了,但每回在外头遇见我们哥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个礼儿都不行,还公然冲他翻白眼呢。费妈妈与奴婢心里恼火,却又莫名其妙。想来大姑娘大约是对宗室中的贵人另眼相看吧?”
青黛说这些话的时候,赵陌一直低着头,好象很不好意思,又十分困惑的模样。
牛氏见状,挑了挑眉,笑了:“我看宗室不宗室的,倒在其次,这丫头是动了春心吧?不过她是不是操心得太早了?也太看得起自己?蜀王府嫡出的小公子,一心冲着东宫那位子去的,能看得上她?她倒是心头高,专往高枝儿上攀!”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船
牛氏活了几十岁,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那些高门大户中贵妇淑女的行事,她未必清楚,但世上有些道理,无论对贵人还是平民,原都是一样的。秦锦仪若只是讨好蜀王妃,那还能说她仅仅是在巴结权贵。但她既然事前曾经刻意接近过赵陌,又有那么些不大合乎礼数的行为,那她的想法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赵陌是宗室子弟,与秦锦仪年纪相仿。
蜀王妃的小儿子赵砚也是宗室子弟,不过比秦锦仪大了三岁,尚未定亲。
赵陌的父亲赵硕是未来东宫储君的热门人选,只是近日略微有些失势的征兆。
赵砚则是眼下外界小道消息中,极有可能会比赵硕更有希望入主东宫的储君候选人。
算算时间,秦锦仪先是对赵陌青眼有加,不断纠缠,接着又忽然冷漠以对,更施以白眼,改为巴结起赵砚的母亲蜀王妃。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承恩侯府本就是外戚,秦家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总是会格外敏感些,因此牛氏一猜就猜出来了。她不由觉得好笑。秦锦仪一个小女孩子,想得倒是很多,只是也太势利眼了些,只盯着那些未来有可能一飞冲天的宗室贵胄,难不成还想学她姑祖母,成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秦锦仪除了姓秦,有哪一点足够出挑,能叫那些天之骄子看中她?
牛氏对丈夫秦柏说:“都是你们家的家风不好,好好的孩子,才几岁大?就已经想着要攀高枝儿了,嫁进皇家还是什么好事不成?虽说皇上登基后,你家里人都跟着鸡犬升天,这几十年里算是享尽了富贵,可你们父母兄弟为此受了多少苦呀,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又受了多少苦?可见这皇家媳妇难做。结果你们家的孩子,眼里只看到家中的富贵了,却不知道从前长辈们受过多少罪!”
秦柏无奈地道:“这怎么是我们家的家风不好呢?我们自家人素来都是朴实稳健的;长房大哥虽糊涂,有大嫂在,侄儿们都被教导得心思端正,侄媳们也不是好高骛远之辈;只有二嫂糊涂,当年又不曾吃过什么大苦头,所以一心觉得做外戚很风光罢了。左右不过是她的一点妄念,虽教坏了孩子,可能会害得小辈们日后受苦,但总归妨碍不了什么。她是痴心妄想,也要人家乐意呢。”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