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原来如此,说来也是可惜了。唐大学士虽然胆子小了点儿,学问还是很好的,人品也信得过。唐复家学渊源,也是个人才。若他丁忧结束后起复,朕定会重用。不过人各有志,也勉强不得。”
秦柏心中暗叹一声,为故去的友人惋惜。唐家当年恐怕是惊惧太过了,他家虽然没有站在皇帝这一边,但也没有站在其他皇子一边,顶多算是袖手旁观罢了。当日落井下石的人家更多,仅仅袖手旁观已经算是厚道了。辽王虽是唐家女婿,又有些小心思,但毕竟没有机会显露出来。皇帝登基后,其实本没打算打压唐家,但唐家却选择了避走京外,唐复更是不再入朝,白白荒废了好时光。
不过,他秦柏也没好到哪里去,实在没脸说唐复的不是。
皇帝大概也想到了,唐复丁忧后留在大同专心教书,与秦柏在西北做了教书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怪不得秦柏会无法拒绝唐复之女的请托呢。虽然这里头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内情,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回头他再叫人调查清楚就行了。皇帝便微笑着嘱咐赵陌:“你父亲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你秦家三舅爷爷无论学问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你能跟在他身边学习,是你的福气。你定要用功,不要辜负了你三舅爷爷的期望。”
赵陌恭敬行了一礼,口称“是”。
他们对话的时候,秦含真一直挨在祖父秦柏身边,笑吟吟地听着他们交谈。如今皇帝似乎已经结束了与赵陌的谈话,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她连忙站直了身体。
皇帝笑眯眯地问她:“桑姐儿都快粘在你祖父身上了,怎么?很累么?”
秦含真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有一点……其实我跟祖母,还有弟弟在桃花林里等很久了。祖母不叫我过来打搅祖父。”
皇帝对秦柏道:“是朕疏忽了,差点儿忘了弟妹还带着孩子在林中等待呢。如今事情也说清楚了,虽然朕想要问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说话。还是先把弟妹请过来见礼吧?”
秦柏心中也有些愧疚,因为与皇帝说起往事,太过激动,竟把妻子那边给忘了,想必她一定累得紧。他忙道:“拙荆出身于乡野,不谙礼仪,若有失礼处,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哈哈笑道:“你不必担心,朕知道弟妹是你家大恩人。她先父救了朕的老丈人,便也是朕的恩人了。朕可不是秦松那等忘恩负义之辈,不会恩将仇报的。”
说话间,门外那名面白无须的随从已经让女尼通知了静虚师太,将牛氏等人带了过来。牛氏有些不安地被引进静室中,瞧着屋里那位气度不凡的陌生人,心中猜度他的身份,冷不妨瞧见秦含真挨在秦柏身边坐着,她就忍不住瞪眼:“你这丫头,眼错不见就跑了,我还道你跑哪里胡闹去了呢,竟然回来打搅你祖父见客人!”
秦含真笑嘻嘻地躲到了祖父秦柏身后:“我知道错了,祖母别生气,我一会儿给您赔罪,您先跟祖父说正事,好不好?”
秦柏咳了一声,拉过牛氏:“太太,孩子不听话,你一会儿再教训,先来跟我拜见咱们姐夫。”
牛氏转向皇帝,面露好奇:“姐夫?老爷,这位是你姐夫呀?”顿了顿,睁圆了双眼,转向秦柏:“老爷,你有几个姐姐?”
秦柏微笑:“自然是只有一个了,就是皇后娘娘呀。”
牛氏倒吸一口冷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拜也不是,行礼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见礼了,只能苦着脸对皇帝说:“皇上,您见笑了,我……民妇没学过怎么行大礼,这这这……这该怎么做呀?”
皇帝笑了:“罢了罢了,这里是在外头,不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只叙家礼便是。”
牛氏勉勉强强道了个万福,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真是失礼了。”
皇帝摆摆手,笑着说:“朕知道牛老太爷的事,心中非常感激他老人家。弟妹与朕的柏弟做了三十年恩爱夫妻,便不是外人,在朕面前不必太过拘束了。”
牛氏红着脸表示:“其实……没有三十年,我嫁给他也就是二十七年而已。刚开始,是他身上有父母两重孝,接着是我父亲没了,我要守孝,后来还有他姐姐……我们当年是守完了孝,又过了小半年才成的亲。他这人,可守规矩了。”
皇帝怔了怔,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旨意
皇帝见过牛氏,又见过了年纪最小的梓哥儿。可惜梓哥儿这时候已经累得睡倒在虎嬷嬷怀里了,皇帝见过他,他却没见到皇帝,便被抱了下去。
皇帝今日与久别多年的小舅子重逢,说清了当年的误会,小舅子没有怪他,他也顺心如意地与小舅子达成了统一意见,决定了要如何处置大舅子。皇帝觉得今日微服出行,想做的事都做成了,心情很好。虽然还有赵陌这个小插曲,但也无伤大雅。
他对秦柏道:“方才叫孩子们打断了,朕还没跟你商量好呢。你这新任永嘉侯的侯府,该安排到哪里去才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永嘉侯?”牛氏惊讶地看向秦柏。秦柏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皇上隆恩,说怕我在京中,一个白身,又没几个认得的人,会叫人看得轻了,便将父亲从前的爵位赏给了我。”
牛氏拍掌:“这是好事儿呀!公公留下的爵位,自然该是老爷承袭,总不能便宜了秦松那老小子!”
皇帝听了她这话,心情更好了:“弟妹说得不错,秦松哪里配做永嘉侯呢?”
牛氏大力点头,十分赞成。皇帝的心情更好了,还对秦柏说:“你的妻子十分有见地。”秦柏哑然失笑。
他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妻子暂时别说话,自己对皇帝说:“侯府的事且不急。皇上,我这才回京没几天,从前的老仆,死的死,散的散,还在世上,又留在京城的,也没几个了,当中又还有几个人能做事?我若是要自己开府,难不成还叫我们夫妻一把年纪了,自个儿管家理事去?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平哥儿要忙差事,安哥儿又在大同,自己还顾不好呢。与其我们自己出去开府,倒不如就留在家里。一来那毕竟是旧居;二来,侄儿侄媳们也可以替我们操持俗务,不必我们老两口操心了。”
皇帝道:“若你觉得如今这样更省事,倒也无妨。但秦松的儿孙们需得知道你对他们的恩惠才好,免得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