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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乘一辈子凉。树终有一天会倒,父亲终有一天也会老去。叶正清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传统思想的子承父业在有能力的人眼中只是坐吃山空,这是两代人的矛盾和代沟。

    叶正清很明白,父亲的观念无法一时之间靠几句话就转变了,无论如何,父亲愿意静下来听听他的态度和意思,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临出书房前,叶北良靠在沙发背上坐着,让叶正清去拿挂在衣帽挂上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有一张卡,“这卡你拿去,不管怎么样,该买买该用用还和以前一样,出门在外,不能充阔气,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临走前,他终是放心不下这个唯一的儿子,这便是父亲的爱。在面子和儿子之间,他选择妥协,选择了后者。叶正清收下卡,收走了父亲的“面子”。

    夏幼清蹲在门口,快要睡着了,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币被汗水打湿,皱皱巴巴的。

    开门声一响,她从地上跳起来,看见叶正清出来,眼睛弯弯的,月牙似的:“你总算出来了!”

    叶正清愣愣,没想到她在这里,一脸睡眼惺忪的,“东西整理好了吗?”

    夏幼清重重的点头:“阿姨早就帮我整理好了。”

    叶正清点了点下巴,“那就好。还不睡觉,明天会很累。”

    “正清哥,”夏幼清踌躇,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摊开,掌心里一叠老人头。叶正清不由拧眉,夏幼清连忙解释:“这钱是从我的小猪猪肚子里拿出来的,你不是说等我把钱存到你有用的时候,我今天拿出来数了数,都一千多块了呢!”夏幼清脸上全是自豪,“你快拿着嘛,快呀!”轻声催他。

    这钱,叶正清猜也知道,为了他,她特意跑去银行把散币换成整的。叶正清哪能要呢,可是一看到她迫切的眼神,他又不忍心了,心想,要不先就拿着,帮她开个户头把钱存进去,以后每个月都给账户里存点,等她结婚了就是一笔丰厚的嫁妆。

    一想到嫁妆,叶正清心就给塞住了。钱最终还是收了,不能辜负丫头的一片心意。

    他们在夏幼清的房门口分开,他左手牢牢攥着丫头给的一千多块钱,右手紧紧捏着父亲的卡,走进房里去。

    考虑到周敏家的经济状况,叶正清帮着垫出了大部分飞机票费用,这在他看来理所应当——本就是为了夏幼清回来有个伴,才叫上周敏的。

    几个小时的路途颠簸,抵达北京。丁凡和叶正清在临近学校边上的一家酒店帮两个女孩订好房间,之后才到学校,放下行李,四个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宿舍卫生,这才去了学校食堂吃午饭。完了,在校园里逛了一圈熟悉环境。

    还有一点时间,又在附近的小吃街逛了一下。北京晚上的夜市很热闹,夏幼清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以及美食的香味吸引住了,肚子嗷嗷叫,站在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脚步不听使唤,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叶正清掏钱给买了两串,给幼清一串,周敏也一串。

    晚饭吃的铜火锅,幼清小小的人,胃口一点也不小,反到是周敏和哥哥都没吃多少。幼清暗自感到气氛古怪,却倒也没有多想。

    晚上又在附近逛了一下,周敏说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丁凡和叶正清一路护送她们回去,中间有一段路静悄悄的,车子和人时有经过,也是静悄悄的,不远处店铺和路灯打过来,一半明一半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过来,幼清老觉得周敏和哥哥之间怪怪的,但她说不清哪里怪。

    “幼清,渴不渴?”正想着,丁凡哥哥叫她。

    夏幼清摇摇头,“我不渴。丁凡哥哥你渴了吗?”

    丁凡说是啊,他望向对面的超市,“陪我过去买水去。”

    夏幼清瞧了眼叶正清,他和周敏也停了下来,两人隔着两步距离,从夏幼清的角度看,有一种齐肩并立的错觉,周敏很高,和哥哥站在一起很登对。

    夏幼清收回目光:“好吧。”她答应了丁凡。

    抬脚就要跟丁凡飞快穿过马路到对面去。“幼清!”周敏在身后叫她,她走几步,眼看也要穿过马路过来,似乎有话对她说。

    夏幼清一怔,脚步一顿,在马路中间停下。这一处昏暗,路灯斜打在另一侧,一辆疾驰的摩托车来不及刹车。

    只是一瞬间,不,短短的一秒也没有,夏幼清看着那车飞速向自己而来,可脚步沉顿,大脑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撞飞了,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轻松,意识涣散,飘起来,飘到半空,全身的血液热热的,凝固在胸腔,而后温温的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在额头上,身体里,慢慢流出来。

    她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她听到哥哥发狂的叫声,叫她的名字“小囡”“幼清”,她多想睁开眼睛看他,想安慰他“别担心啊哥哥”,她多想拉他的手,像以前那样,给他力量,告诉他不要这么伤心了。

    她很好,一点也不痛。

    反倒是他撕心裂肺的喊声,生生拉扯着她的心,疼的受不了,难过的受不了。

    她多想睁开眼睛啊,可是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只打开了一条缝隙,很快,陷入深沉的昏迷中去了。

    第17章

    叶正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夏幼清,他的脑袋是乱的、空的,眼前全是血,摩托车倒在地上,车前灯大开着,将地上浓稠的血液照的发红,渗进路面,一大摊深色。司机被吓傻了,从车上滚落下来,胳膊摔伤,但这点小伤和他怀里昏迷不醒的人怎么相提并论。

    叶正清失控地全身哆嗦,红着眼睛叫急救车,他已经完全不能自控不能思考不能说话,跪在地面上,在一大摊血上,将脸紧紧挨在幼清的脸上,喃喃低呼:“幼清、幼清……”一遍又一遍。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救护车闪着急救灯赶来了,警车也来了,夏幼清被推上车,叶正清站起来,衣服上一大片血渍和污泥混合,浑然未觉。丁凡留在现场配合调查,以叶正清现在失魂落魄的状态,丁凡十分担心,让周敏陪他一块儿去医院。

    叶正清却是冷冷拒绝:“不用了。”

    周敏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如果不是她,幼清不会停下来,也不会出事。怪就怪在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趁分别之际对叶正清摊牌,得不到他的回应又挫败又没面子,那股子气无处发泄,不由地无形之中出在了夏幼清身上,所以才会赌气叫上夏幼清回酒店休息。要说这事,她要负大半的责任,是她理亏,叶正清恼她,生气,情有可原。

    叶正清根本不看她的脸,拒绝之后,立马转身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

    周敏呆呆站在原地,救护车远去了,丁凡忙着做笔录,和司机商量,一辆警车停在前面,一束光打过来,刺的周敏把手挡在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