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看向年轻的男人。

    阳光下的他面容清秀，一身西装剪裁服帖，袖扣上镶的蓝宝石反射着冰冷耀目的光彩。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干净整齐出身良好的样子。

    也无论怎么看，都比他的父亲……

    要好上太多。

    想起那个带他来却抛下他的男人，詹姆的心情不由得就阴沉了下去。

    不行不行。

    詹姆用力晃了晃脑袋。

    斯科皮是他的新同学，所以他不能没礼貌。

    “马尔福先生，你好。”詹姆振奋起精神，扬起笑脸，“我是詹姆·波特，今年开始就读霍格沃兹，是斯科皮的同学。”

    男人听到他的名字显然一怔，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只是到后来目光却转为疑惑。他点了点头，以一个最简单的姓名“德拉克·马尔福”代替了平常的寒暄。然后他低头，“斯科皮……”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已经渐渐稀落下来的站台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马尔福！”

    詹姆眼前一花，先是闻到一股混着酒臭的油腻味，然后就被人抓住手臂一连退了好几步，随后是他爸爸更加急切的声音，“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你是……”德拉克·马尔福眨着眼，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才把眼前落魄憔悴的男人认出来，“波特？”

    在詹姆看来，马尔福先生的反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他相当惊异于他们互相认识这一点。但似乎他的父亲并不这么想，突然大吼起来，“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杀死邓布利多的凶手！如果不是你爸爸用钱塞住了别人的嘴，你早该关进阿兹卡班——”

    德拉克还没反应，倒是斯科皮先开始发怒。他恶狠狠地瞪着老波特，双手箕张，似乎立刻就会扑上去，“你这个……”

    “斯科皮。”德拉克突然伸出手。他从后面捂住儿子的嘴，一用力把他拖进怀里，一边左手环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动作。

    斯科皮扬起脖子看看德拉克，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哼了声。他虽然依旧靠在他父亲的身上，却扭头不肯看波特父子。

    站台上，有人奇怪地望了过来。

    “看来我们对彼此的观感，还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德拉克·马尔福弯起唇角，拉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冰冷表情，“我刚才还想保持一点基本的礼貌，不过对你，看来是不用了。”他压低了声音，就连表情看上去也几乎像是微笑，于是听见怒吼声看过来的人纷纷收回了视线。

    只是波特显然更加怒不可遏了，他几乎就要扑过去，却被詹姆用力拉住。

    “爸爸，爸爸，不要这样！”詹姆在呆怔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他死死地拽住父亲的衣袖，企图带回他一两分神智。他是不知道阿兹卡班是什么地方，但骗子和凶手绝对不属于褒义词。詹姆看着他父亲额头暴凸的青筋，几乎要开始绝望了。

    难道他赶走梅斯廷的老师还不够，就连他即将开始的霍格沃兹生活都要一起毁了吗？

    “真是可喜可贺，你的儿子看上去比你有教养。不过你打算就这么送他上学？”德拉克看着两手空空的两人，语调愈加嘲讽，“没了格兰杰，你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老波特气得发红的脸，以一种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变白，他低头看了看詹姆，眼神里几乎泛起一股愧疚。只是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或许你脱离魔法界太久，”而德拉克·马尔福拖长了语调，用轻缓却也居高临下的声音，勾着唇角，“我好心提醒你一下，霍格沃兹不提供免费的书本和制服，也没有免费的食物。”

    他说完，也不等老波特反应，拉起儿子的手就走了。

    而詹姆只能呆在当场。

    即使他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即使他企图交朋友的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耳边只回荡着刚才那句话。

    霍格沃兹不提供书本和制服，也没有免费的食物。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的父亲。

    他知道他父亲为他能够收到霍格沃兹的通知书而狂喜，他也是为了家里能够回到从前的样子才妥协。他以为他的父亲什么都不准备，甚至提都没有提过一句，是因为没有这种必要。

    但显然他不仅错得很离谱，而且更显然的是，他父亲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到霍格沃兹要怎么生活？

    他吃什么，他穿什么？

    难道这一切，他父亲都从来没有考虑过吗？

    初秋明媚燥热的阳光下，11岁的男孩突然觉得，好冷。

    站台的另一头。

    德拉克松开手，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面前与他同样发色的男孩，“斯科皮，你刚才想做什么？”

    铂金发色的男孩扁了扁嘴，不说话。

    “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学狼人那样，动不动就把你的獠牙伸出来。”德拉克声音越说越轻，却也越来越生气。

    “他说你坏话。”斯科皮小声嘟哝。

    德拉克一怔，怒气顿时消散下去，连语声也软和了不少，“那之前呢，为什么跟他儿子在一起？”

    “他自己傻乎乎地粘上来。”斯科皮撇了下嘴角，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我听说他是波特的儿子，就想教训教训他。谁让他爸爸以前欺负你……”

    “是谁说，”德拉克眼睛一眯，声音不仅重又冷下来，听上去还带上了点咬牙切齿，“老波特以前‘欺负’我的？”

    斯科皮一僵，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德拉克危险的表情，一秒钟不到就把谣言的源头给卖了，“是布雷斯叔叔，上次在爷爷家里是他非要告诉我的。”

    “是吗。”德拉克挑起眉，“那你只是听他说，没再跟别人说过？”

    斯科皮立刻猛摇头。

    “这么乖？”德拉克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我也不用告诉伊尔，你企图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獠牙，还想在正午使用力量的事了？”

    斯科皮一愣，然后笑容朝谄媚那里滑了过去，“德拉克爸爸最爱我了。一定不忍心看见伊尔爸爸生气，然后罚我的对吧？”他一边说，一边朝德拉克身边蹭，最后伸手抱住他的手臂还摇了起来。

    德拉克正要说什么，有列车的乘务员开始大声提醒即将发车。

    德拉克收起玩笑的样子，“伊尔让我说声对不起，他不能来送你。”

    斯科皮眨了眨眼，“我知道，伊尔爸爸不能晒太阳嘛。”他绽开微笑，却到底没能把声音里的低落完全掩过去。

    “到学校后要小心些，你的血统毕竟和其他巫师不太一样。”德拉克伸手揽住儿子，也开始有点不舍得了，“然后……”

    “在家里我是斯科皮。”斯科皮抬起头，一双浅绿色的眼睛静静地仰视着德拉克，“在霍格沃兹，我就是斯莱特林和马尔福。”

    “总之，别太委屈自己了。”德拉克低头，在儿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放开手把他朝火车的方向轻推了下，“去吧。”

    “爸爸，你们在家里要想我哦。”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