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永远活在阳光微风中的人,眼睛里才只会有晴日和青草的香气。一旦见过了暗夜里的那些风刀冷刃,再回到阳光中,眼前所见的一切怕也难如最初的那般晴好。
凤卿城这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神色未明的叫婠婠心中打鼓,她晃了晃他劝道:“虽然恒之穿道袍也一定很好看,但是你可别想不开啊。古来今往也没见谁真的修成了神仙。丹药那种东西吃多了有毒。悟道也挺累的,悟的多了也就成了思虑多,思虑多了反而衰老更快。
道家自己都说‘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可见这世上的一切事物本该就是简单的,没得搞得太复杂。困了睡觉,饿了吃饭,喜欢就笑,不喜欢就发火......”
说到此处时,婠婠肚腹忽然咕咕作响起来。
凤卿城的思绪已经随着她的话偏去了十万八千里,此刻听到这道声音便笑起来,道:“一通歪的很有道理的歪理。——我们去用饭罢。”
婠婠不放心的确认道:“那你不想修道了罢?”
凤卿城面上的笑意更重,“婠婠怎么就认为我想修道?”
婠婠道:“什么白不是白,黑不是黑的,那不就是阴阳鱼吗。好的未必好,不好未必不好,这么绕的事情不就只有那些修道求仙的人才会想?”
凤卿城想了想,道:“婠婠方才说‘大道至简,衍化至繁’。我的婠婠居然还对道家流派有所钻研?”
婠婠一挺腰杆,道:“自然,我文武全才。”
凤卿城忍了笑意道:“是,婠婠文武全才。文武全才也得吃饭,所以我们还是赶紧去用饭。”
婠婠今日在马车上没用点心,又在雪天里折腾了这么一趟,对于饭的渴望自然是大的。纵然是顶着这般大的渴望,婠婠还是先去收妥那幅钟馗图。
画轴卷了一半,婠婠又停住了。她抖了抖那卷画向凤卿城道:“恒之,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这幅画挂到门前。”
凤卿城此刻才扫了一眼那画。他不由得看了看婠婠抖着画轴的那双手,又再次的将目光落回到画面之上确认了一下。而后迟疑的问道:“挂......门上?”
婠婠道:“对啊,钟馗图当然是挂门上。”
凤卿城终还是提醒道:“钟馗图是要挂门上,可这一幅是古画。”
婠婠听闻“古画”二字,登时将抓着画轴的动作轻柔起来。她小心的将画铺到桌上,向凤卿城问道:“恒之,这幅画很值钱罢?”
凤卿城走到近前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道:“前朝吴大家的真迹,就是在前朝也是万金不易之物。”
婠婠的手立刻离了那画,她从各个角度仔细的观察着画卷的每一处地方,“方才我没有摸脏了哪里罢。”随即她又连连的摇头,惋惜道:“可惜,御赐的东西也不能拿出去卖。”
凤卿城失笑,揉了揉她的鬓发道:“就这么喜欢金子?”
婠婠申明道:“最喜欢金子。不过我也喜欢银子,铜钱我也不嫌弃。”
凤卿城将那画卷随意一卷,拉了婠婠去用饭。
婠婠见他如此对待万金不易的宝物,本是想制止的。但转念一想,这是一幅不能拿去卖的宝物。她也不懂得什么书画,这幅图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幅单纯的钟馗图。于是婠婠便就痛快的转身去用饭了。
锅铲还未回来,玉鸽带着几个丫头将大厨房里送来的暮食摆放在桌上。婠婠让唐大娘看过了那些饭菜,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敢让凤卿城动筷子。
就是婠婠每日都不用大厨房的饭,可大厨房那边也从来都不敢马虎应付。餐餐都照着从前的百倍用心来做。可是太精致用心了,反而就少了那种饭菜最该有的饭菜香。婠婠今日是真的饿了,此刻桌上这些精致的饭食反倒不如一碗简单的汤饼来的诱人、实在。
凤卿城像是被明二爷熏陶的太久了,一餐饭下来不住的往她碗中挟些素淡的青菜。
饭吃到一半,锅铲几人回了府。
婠婠心中动了念头。她先是看了看凤卿城,问道:“恒之是不是惧内来着?”
凤卿城自然无比的答道:“是。”
婠婠放下心来,清了清喉咙唤过金莺来吩咐道:“去叫锅铲炖一锅肉来,大骨头大肉块,块块都要流油的那种。”
对于婠婠的吩咐,金莺从来不过脑子,也不管侯爷是个什么眼色。她爽脆的应了声“是”,便立刻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往小厨房里寻锅铲。
凤卿城没出言阻止,也没劝她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目光与寻常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可就是看婠婠浑身不自在。她端起饭碗来,将身体转向了另一边。
凤卿城笑了笑,收回视线来继续的用饭。
婠婠将就着吃完了这餐饭,放下饭碗便就进到屋里去。她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竖起耳朵听着小厨房里响动,一心的盼着炖肉吃。
似这种的天气就该吃肉才对。
不多时,凤卿城走进来。
婠婠见他径直的向自己走过来,便就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并不看他。
凤卿城走到她身前,俯下身来而后伸出双手捧着她的头扭转过来,叫她望着自己。
婠婠愣愣的看着他。
这么捧着她的脑袋算个什么套路,难道不是应该捏下巴的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她明明一直都是在撩心的 怎么就不小心撩到了肾
婠婠飞快的将这跑偏的想法从脑子中甩脱出去,回到了正题上来。
她戳了戳凤卿城的手臂,质问道:“你就是这么惧内的?你的夫人我,要、吃、肉!”
凤卿城道:“我未曾说不让你吃肉。”
那是怎样的一个笑容,直叫婠婠的心酥化成一片融融的春水。
她闭了眼睛,说道:“有本事等我吃完肉,你再冲我使美男计。”
凤卿城轻笑起来,凑近她道:“少食无妨,不过吃完了要用些清火之物。”
听到他没打算拦着她吃肉,婠婠立刻睁开眼睛,答应道:“好。”
凤卿城又道:“才用过饭就坐着难免积食,去前院走一走可好。”
婠婠毫无原则的应道:“好。”
直到她人到了前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她为什么要跟他谈条件,他既然惧内就该无条件的由着她吃个痛快啊。婠婠不由得长叹了口气。美男计什么的实在是太卑鄙了。把她弄得五迷三道的,根本就没了思索的能力。
婠婠一路的走着神,由着凤卿城拉着她的手穿过夜风飘雪,走过一条条积着薄雪的道路。最后他拉着她进了前院的书房。
凤卿城叫扶弦退了出去,自己解下了披风来搭在一旁。转头见婠婠犹还在望着他出神,便笑着为她解了披风。
婠婠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