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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询’,也就是朝卫骁隔空喊话,如果不是他干的,让他赶紧回信说一声,以免败坏门派名声。”韩东升说,“但是喻老做到了这份上,对方一点回音也没有。”

    “又过了几年,行脚帮内乱,有万木春的人在其中搀了一脚,喻老这才知道,原来卫骁就躲在燕宁,那他就不可能没听说过盟主令的事,如果里头真有什么内情,他早该来找喻老。沉默等同于是默认。”

    喻兰川一愣,忽然意识到,当年自己离家出走、独自去泥塘后巷被人绑架,是给大爷爷惹事,而甘卿出手救他,其实也是在给自家大人捅娄子。

    “后来呢?”

    “听老前辈们说,动手的人虽然是万木春一系,但能看出功夫还浅,”韩东升说,“而且做事有点……呃,活泼过头,也没敢真伤人,所以应该不是卫骁本人,可能是他那个小徒弟调皮吧。喻老这时候虽然失望,但还有回护卫骁的心,所以私下处理了一些痕迹,但是没想到警察那边也找到了一条狗的尸体,而且咱们这边也有嘴不严实的人,事情怎么捂也没捂住,还是传出去了。当时就我知道的,很多人都红了眼似的想掘地三尺,把卫骁挖出来,但是有老盟主在上面压着,这些事都是私下里做的,他们没敢大张旗鼓。”

    喻兰川心里倏地一紧:“找到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韩东升摇摇头,“那段时间我父亲身体快不行了,家里的事焦头烂额的,没怎么打听过——不过后来过了几年,那些跟卫骁结过仇的人都消停了,武林大会的气氛渐渐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我听过传言,说卫骁死了。”

    这么多年,喻兰川一直担心当年那个小女孩会因为他受到什么伤害,这几乎成了他一块心病,直到前一阵子终于找到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是浪费感情。放下心来的同时,多少还因为黑历史在她手里,有点恼羞成怒。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背后有这么多牵涉。

    如果卫骁真的死了,如果卫骁的死因真的和江湖仇杀有关——

    那……甘卿知道吗?她知道当年是因为她多管闲事,招来了这些事端吗?她师父与别人的恩怨有没有牵连过她?她的手又是怎么弄的?

    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行脚帮的地盘上?单纯是为了给他们解围吗?

    为什么亮哥胆大包天、敢组织流氓袭警的大流氓,见了她会吓成那样?

    忽然间,喻兰川有种坐立不安的冲动,想立刻出去找甘卿。

    见了她说什么,他还没想好,但非得马上见到她不可。

    于是他立刻站起来,仓促地跟韩东升告别。

    韩东升却忽然叫住他:“小喻爷,各位朋友都是来帮我的,我不是多嘴的人,你放心。楼上那姑娘的来历,越少人知道越好,武林没有看起来那么消停。”

    喻兰川愣了愣,抬腿就走。

    甘卿手机关机,朋友圈最后一条还是三天前更新的。

    喻兰川先去楼上敲1003的门,这次,张美珍女士被他敲烦了,隔着门朝他喊:“没回来!不知道!你找我外甥问去!下次房租合同里就应该写上,禁止和邻居谈恋爱。”

    喻兰川没顾上跟这嘴欠的老太太打嘴仗,打了辆车,直奔泥塘后巷的“天意小龙虾”。

    隔壁的星之梦紧锁着,喻兰川看了一眼,闯进了烟熏火燎的后厨。

    “干什么!”端着一锅汤的服务员差点撞进他怀里,“你找谁……喂!”

    “小喻爷?”孟天意不在后厨,心事重重地刚从外面回来,一抬头,惊讶地看向喻兰川,“您怎么……”

    “我找甘卿。”喻兰川一把拉住他,“急事。”

    孟天意略微有些躲闪地说:“啊……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我看她把店门都锁……”

    “锁什么门,她今天就没开门!”喻兰川打断他,把声音压成耳语的音量,在孟天意耳边低且快地说,“她今天把自己打扮成卫骁的样子,闯进了行脚帮的场子,当着民警的面,卸了行脚帮领头人的一只手!”

    孟天意听见“卫骁”俩字,已经变了脸色,再听见后面半句,汗都下来了。

    喻兰川的声音压在牙缝里:“我猜她还想卸点别的,当时把她拦下来了,可是现场太乱,过后一错眼,人就不见了。你是想让我去找她,还是将来刑警去找她?孟老板,我再问你一遍——她、去、哪、了?”

    孟天意的眼角神经质地跳了好一会:“707路……她去马路对面坐的707路公交,终点站是东郊墓园……她自己到那边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跟着……小喻爷!”

    喻兰川已经没影了。

    前些日子,燕宁下了一场雪,据说总共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万粒,跟燕宁人口数量差不多,反正谁也没看见,原来是都落在了东郊。墓园的草坪上落着一层细细的白霜,不凋的松柏呼吸出的水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冰冷,湿润,密密地往骨头缝里钻。

    最里面的照明灯坏了,好久没人修,乌漆墨黑的,只有一点黯淡的月光落下,扫出了一个长长的人影——

    此时此地,这人影实在是更像一条鬼影。

    墓碑上的名字,刻的是“卫长生”。

    卫骁是个让人战栗不安的名字,卫长生,则只是个很好说话的厨子。

    他蹬的那个二手自行车还是女式的,脚总是有点伸不开,骑车的时候后背微微弓着,蹬得很慢,等着他的小女孩蹿上后座……小时候还行,大一点就蹿不了了,这车的后座焊得非常细,根本就是个摆设,不是带人用的,甘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这玩意压断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后车轮上,非常伤自尊。

    倒霉师父在旁边笑得扶墙,把她气得哭了一场,从此发誓苦练轻功。

    ……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师父是个古板的“唯分数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他还肯指点功夫,等她大一点,他就不爱教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着计算器,比较她跟隔壁小崽子考试差几分,想从他那挖出一招半式难极了,他好像就不盼着她能有点出息。

    甘卿小时候还暗搓搓地怀疑,他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武侠小说里那些不把徒弟当人看的反派们都没有他抠门。

    “我到现在都是个没有师父领进门的半吊子。”甘卿把墓碑下面落的松针拂去,她已经在这站了不知多久,身上落了一层露水,把外套的兜帽戴上,她抬腿往外走去,“万一功夫不行,死在别人手里,那也都怪你……”

    就在这时,松柏林里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裹着凌厉的风声,转眼到了眼前,一把抓住了她。

    深夜、墓园、黑灯瞎火、孤独的石子路、身边两排墓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她刚说完死人坏话。

    饶是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