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
初凝微叹了口气:“师姐,可你没有问过我, 是否愿意被你强留。”
裴云深定定看着她, 眸子里忽然漫起一片赤红之色, 带着一股淡淡的疯狂:“我不管!我不会松开手!这辈子,下辈子,千千万万年,我都不会。”
初凝忽而冲她一笑,神色如春风般温煦:“师姐, 可我想死,你留不住我。”
裴云深微怔:“你不会死!”
初凝对姚思之一点头,示意他等会放走所有的人,转眼看向裴云深身后的叶小婉,对她一招手:“小婉,过来。”
叶小婉神色有些木然,像是没有情绪的泥人,半晌,才走到她面前:“何事?”
初凝揽了揽她的鬓发:“我知你恨天下人,可你有无想过,若是周念还在,看你现在成了这般模样,你心里会多难过?”
那个敏感的少年,喜欢笑起来甜美可人的少女,总是看着她的背影,希望自己能护住她,让她一生无忧。
那层泥壳瞬间破碎,露出里面真实而又脆弱的肉体凡胎来,叶小婉喉头微哽,掩面而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如他待我那般好了。”
初凝掌心在她肩头微用了点力,温暖的热度十分熨帖:“他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小婉,不要让他失望。”
叶小婉神色怔愣的离开了大殿,劝服她容易,劝服裴云深却十分的难。
滚烫的熔浆溅起一点到裴云深的裙角之上,她丝毫没有退避,只是冷着脸:“你先回去,一切有我。”
初凝回望着她,沉默而坚定。
就在这时,原本因为叶小婉笛声而受虫蛊之害的各宗长老已经暂时压制了体内的躁动,看准两人对峙的时间,微一点头,向初凝扑了过去,想要挟持她而要挟裴云深。
裴云深微一用力,想把初凝揽到怀里,却发现体内灵力微空,原来她方才说的并非骗她!
眼见初凝肩头要落上一掌,裴云深手臂环过她,想以身替之,却被初凝狠狠推开,眼睁睁的看着一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裴云深大恸:“小师妹!”
姚思之原本随着叶小婉出去,看她有无沾染蛊毒,听闻声音,两人才从殿外冲进来,入眼便见初凝满身是血,倚在了裴云深的怀里。
裴云深似是已经忘了自身处境,即使还有众人对她虎视眈眈,可她眼里就只有小师妹一人。
她的手掌缓缓颤抖着,抚摸着初凝的脸颊:“小师妹,你怎么忍下抛下我?”
初凝唇角泣血,却展颜而笑:“师姐,我只是不愿看你入魔。你是我心中风姿卓绝,白衣胜雪的大师姐,不能入魔。我此生已然不负,遇见你,得你珍待。”
裴云深低头浅泣,连轻尘剑也被丢在了一边。叶小婉为了控制众人,箫声再起,姚思之出手解决了众人,深深回望大殿之中两人相拥的背影,终究是,步了他的后尘。
初凝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她见姚思之带走众人,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来:“师姐,其实我不在意他人,我只在乎你。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
裴云深埋首在她肩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疯狂:“你让我如何好好的?你若是死,我便杀尽天下人!”
初凝握住她的手:“我知你不会,其实你心里最怜悯,你只是为了我。”
“是我顾虑千重,始终犹疑着该何时告诉你这件事。既想着让你信我,又想然你离了丹心宫,寻一无人之处与你说。可终究还是晚了……是我的错。”
裴云深痛哭出声:“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若不是我当时一时难耐,让你与我……怎么会让你气血枯竭。若是我护住你,怎会让你中毒。小师妹,求你别死……”
初凝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脸颊,勾住她的脖颈,嘴唇慢慢颤抖着覆上了她的嘴唇:“师姐,我和丹心宫,都是你这一生的迷障,是你的劫。若是沉在迷障之中,生生世世,你都要受别人的觊觎,不得解脱。等你看破丹心宫对你所行的恶事,等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便能成仙了。”
她气息微弱到极点,贴着裴云深的嘴唇,如情人之间的低语喃喃:“不入轮回,不知人间七情六欲苦,不为炉鼎,免遭嫉恨,只有一片赤忱道心,与你相伴。”
她的手指渐渐滑下去,嘴唇也变得冰冰冷冷。
裴云深身子微僵了僵,而后唇角又绽开一点冷淡的笑容:“不必成仙。我这辈子,都不想忘记你。”
她是她此生唯一的光亮,她不会忘记她。
不成仙,便成魔。
即使此生要一直活在黑暗里,她心里也依然记得曾经看过的光明。
裴云深抱着她,站了起来,走了大殿,看着光洁的月色,清啸一声,光洁清丽的脸颊之上染上了几分黑煞之气,却奇异的有几分光风霁月之感。
地底深处似有无尽的魔物欲破土而出,裴云深冷喝一声:“都给本座滚。”
她抱紧了小师妹,只属于她的小师妹,看着月色一点点的消失,晨曦终于染遍了山川大地,她身形一滞,最后缓缓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此生,她都要在黑暗中怀念她的光明。
后世有人记载,上古今古之交,是时灵气枯竭,大乘修士难以飞升成仙,始以炉鼎为滋养,望破境界束缚。后剑修裴式剑斩数人,放出炉鼎无数,一时之间,混乱万端。后其成魔,一剑安万魔,人魔两道皆始听其号令,终得安稳。世人都言魔尊身虽为魔,却澄心不染,道心纯粹,已脱轮回,然不愿飞仙。
始传魔尊仙人之姿,为情入魔,生性恬淡,身携神草,状若幼童,是为无踪。喜山水之画,好酿佳酒,收大荒秘境为已有,以铭爱妻。
……
又是一年春日。
桃花初开,绵绵数十里,姚思之坐在亭中,只见湖上水花点点,再转身,就见故人在眼前。
他轻声一笑,斟了两杯酒:“请,能与世人既敬且惧的魔尊共饮酒,是我药王谷的荣光。”
来人穿着一身白衣,宛如谪仙,神情寡淡如天光,除了眉心一点红痣,透着几分妖冶,倒是不知哪里像个魔修,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欲乘风飞去的看破红尘。
裴云深将那酒水一饮而尽,清甜之余她却品出来一点苦:“你这酒酿的不好。”
姚思之嗤笑一声:“你倒是酿的好酒,可你不给人喝,只会一杯杯的往地上倒。”
裴云深神色微凝:“她最爱我酿的酒。”
想到一位故人,她开口问:“叶小婉在你这里可好?”
姚思之轻笑:“好好活着,说好便是好,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每天清心寡欲,除了练剑,几乎没有其他的事做,说不好也不好。”
人生自是有情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渊,其他人临渊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