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虽不言语,但也不显得疏冷。
顾君越揉了揉眉心,这倒是在别处从未体验过的,一抬头,初凝已经站在身旁,微微俯身,给她递过来一方帕子,幽幽暗香扑鼻。
“你用的是什么香?”
初凝微怔:“ 臣妾没有用香的习惯。”
难不成,是体香?
顾君越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倒是没再问下去。她起身便走,李炳全说首辅章大人在御书房里等候多时了。
初凝送她离开,感觉殿内的氛围终于没那么压抑了,有点能理解众人为何这么怕顾君越。
原主在时,时常摘抄佛经,以此来打发深宫漫漫白日,几年下来,皇帝的面没见几次,抄下来的经书已经有整整两箱了。
下午无事,初凝便又提笔。簪花小楷清秀温柔,但笔锋承转之处有别有风骨,虽柔而不媚。原主当真是写的一手好字。
她站直身子,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才放下笔,就听见宫人说,惠嫔和慕容小主来拜访柔嫔娘娘。
初凝以手揽了揽鬓发,往外迎了数步,就见惠嫔和慕容小主携手而来,言笑晏晏。
三人温声而笑,便坐下叙话。说了几句,惠嫔是个爽朗性格,说明来意:“那一日我见柔嫔妹妹即使被他人所污,也出声回护慕容妹妹,可见你心性至纯。她是我家中表妹,还是孩童性子,多谢柔嫔妹妹那日出言相护了。”
初凝抿唇笑:“不必客气。这件事只与我有关,自然不需要牵扯到旁人身上,何必言谢?若说谢,我还要多谢德妃娘娘,只是刚才去问候的宫人回来说娘娘身子不□□稳。”
惠嫔和德妃向来亲厚,神色颇为认真:“德妃姐姐是身子不大好,不是敷衍塞责之语。”
一旁慕容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脸颊白皙,一双鹿眼睁的圆圆的,也跟着说话,声音甜嫩:“是啊,德妃姐姐人很好,非常温柔,我可喜欢她了。”
初凝没想到这宫里妃子心性看起来都如此的单纯,眸子纯净,笑容温和。她自是点头附和,与两人闲话家常起来。
只是说了几句,还是离不开皇帝心中那抹白月光的。
惠嫔神色中带着淡淡的不耐:“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何苦在深宫之中蹉跎年华,左不过是……”
她话没说完,众人心里都明白,左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德妃仪态最像她,惠嫔声音与那位有七分相似,柔嫔五官最相似,慕容小主的笑容最勾人心肠。
初凝没接这句话,她同情深宫妃子的际遇,但是并没有几分感同身受。
惠嫔先摆手笑了笑:“哎呀,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妹妹,我们现在就指望着你,赶紧收服皇帝。”
初凝一怔,偏过头:“收服?”
惠嫔一点头,慕容小主跟着用力点头,半握住初凝的手腕:“皇帝阴沉着脸到我们宫里的时候实在是太吓人了。柔姐姐,昨晚陛下不是在你这留宿了吗?我们都看的出来,皇帝对你不太一样。你要是得了专宠,我们就可以不用再见到皇帝了。”
初凝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哭笑不得。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人阴恻恻的说:“不想见到朕的话,要么滚去皇陵守陵,要么就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尼姑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明后三天都日万哈~
第91章 白月光与朱砂痣(四)
惠嫔被吓得不轻, 原本正在喝茶, 右手一抖, 瓷盖落地, 刺啦一声,碎末四溅。
慕容更是小孩子性子, 一见到皇帝就跟见了鬼似的,脸颊惨白惨白的, 不受控制的颤抖, 蝶翅般的长睫抖动个不停, 垂着眸子不敢抬头,几乎要哭出来。
初凝穿着一身梨花白长裙, 青丝松松的挽在耳后, 几缕发丝从脸颊两边滑落,白皙如瓷的侧脸,下巴有点美人尖。她温温柔柔的站起来, 冲她一笑:“陛下何时到的?我竟不知道,让陛下久等了。”
顾君越冰冷的神色稍稍温和了些:“朕不怪你。”
惠嫔和慕容小主已经站了起来, 垂手而立, 战战栗栗, 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身形还控制不住的颤抖。
皇帝阴冷的目光一直在她们身上逡巡,惠嫔手指紧紧的牵着裙子,骨节发白,抬起头来:“陛、陛下, 刚才……”
顾君越不耐烦的不一摆手:“回宫去,省的再看见朕。”
两人如获大赦,忙谢恩行礼,匆匆离开,离去前还给了初凝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千万珍重。
等她二人走了,初凝才不急不缓的对芳落招手,让她拿出茶具来。
榻上摆了小案,女帝右手支起身子,斜斜的靠在小榻上。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只有袖口绣着淡淡的暗纹,绕了两圈,淡而精致,她的长发以玉簪束起,愈发衬的她颜如美玉,色若烟霞起来。
初凝与她对坐,宽松的袖子微微挽起,莹白的手腕起起落落,袅袅的水汽渐渐升起,晕出一层淡远的香味。
她白皙清美的脸颊半隐在白雾之中,顾君越看了片刻,才偏过头去:“你精通茶术?”
初凝给她斟了杯茶,青葱玉指按住瓷杯边缘,往对面轻推:“谈不上精通,只是以前在家的时候,喜欢这样罢了。陛下且尝尝,小心烫。”
顾君越眸色微沉:“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痛恨朕把你也弄到了宫里来,不然……”
初凝温声打断她:“不曾。从来不会痛恨过去,因为于此刻无益。”
顾君越本来以为自己要听到些什么陛下英伟之类的违心赞誉之语,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的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足以拨动她的心弦——
她的心里也不是丝毫没有歉疚的。可她每每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往事就如潮水,深夜里慢慢涌上来,击垮她心里的堤岸。
她的余生,也只能在回味前半生的纯稚岁月中度过。
可眼前这个穿着梨花白长裙,温柔似风的女子,既没有说自己有多想留在宫里,说自己多仰慕帝王英姿。她只是说于现在无益。
真诚,干净,温柔。像是这高山之阴独自开放的清幽兰花,令人心喜。
顾君越微眯了眸子,声音有些哑:“过来,给朕揉揉。”
初凝的手指细软白皙,温热的指腹在她额头上划过,很舒服,偶尔有点痒。
顾君越心间有星许激荡感,但那感觉稍纵即逝,也不知从何而来。
她身上的淡淡幽兰香味一直往顾君越鼻子里钻,温柔的勾人心魄。她有点想把身后人揽到怀里,省的这花香一直找空往她鼻里钻,可这念头瞬间就被她否决了。
什么揽到怀里?荒谬!
她眸色一冷,声音里也没有几分温度:“你身上这香味有些冲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