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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曼楠挥挥手,让手下们将邸店的灯点上,顷刻间,大堂之间灯火通明。不儿见哥哥满襟血迹,扶在走廊的栏杆上,痛苦的喘着粗气,赶忙飞身跑上去,将他搀住。

    绫影晕血晕的厉害,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吓人。不儿扯下他的外袍扔的老远,然后扶着他慢慢的远离那客房,小心的走下楼梯。梅曼楠站在一层的楼梯口看着绫影缓步下来,却丝毫不敢上前。那人虽然看上去仍是虚弱,周身依然萦绕着浓浓的戾气,雪白衣襟上斑斑殷红,衬得他更是慎人。

    不儿搀着哥哥坐到椅子上,拿过他手中的月白剑挂回腰间。曼楠盯着眼前这凛若冰霜,衣襟染血的绫舵主,觉得与落梅寨里那个膝上宫商,雅人深致的绫先生简直判若两人,不自觉的连连退步,最后干脆吩咐手下去清理楼上的客房,自己则退出了邸店之外,倚在木门上,缓缓透着气。

    不儿搂着哥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取出帕子给他细细拭着额上的汗。她心疼道:“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要逞强!我都说了不让你去,不就是问两句话,杀个人嘛,交给我有什么不行?”

    绫影闭目凝神缓了良久,待周身的煞气逐渐散尽,才徐徐睁开眼睛,低声道:“胡说些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去。”

    不儿听他那细若游丝的声调,气的涨红了脸,她急道:“所有的事情你都给我扛着,所有的仇怨你都给我挡着,天塌下来你也给我顶着,我这墨黎少主做起来有什么用!你要护我到什么时候!”

    绫影沉默了一会儿,坐直身子,微微仰头看着妹妹担忧的神色,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红扑扑的面颊,温柔笑道:“能护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我本就满负业障,再添几条人命又有何妨?我将世间万恶悉数揽在怀里,只为不让你这红罗裙,沾染一丝污迹。我的好不儿,只要我一息尚存,决不让你这纤白指尖溅上一滴鲜血,不让你这清亮眸子蒙上片缕灰尘。”

    不儿傻傻看着他,千言万语涌在喉头,颤抖着嘴唇,不知当如何开口。

    绫影扶着椅子站起来,深吸两口气,定了定身形,然后给不儿理了理云鬓花簪,轻声道:“爹娘没能做的,我都给你补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儿拉过绫影的手死死攥住,直直瞪着他的双眼,坚定道:“我哪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

    绫影轻轻一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梅曼楠的手下已经把邸店收拾干净了。朱鹮拽着白鹭站在楼上,等自家主子说完话,两人才一前一后下楼来。绫影回头看向她,歉疚道:“鹮儿,方才是不是踩疼你了…?”

    朱鹮狡黠一笑,道:“还好吧!掌柜的送我支簪子,我便不与你计较。”

    绫影连忙应下,佩服道:“我们鹮儿最是大度。不过你那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

    朱鹮吐吐舌头,说这有何难,转瞬间眼圈就红了,吓得绫影赶紧摆手道:“好了好了!可别再哭了!我最怕见人落泪!”

    不儿见他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向绫影道:“有什么话回去慢慢说吧,再耽搁下去天就要亮了。咱那铺子里,不是还睡着个人呢么。话说,他不会半道儿醒了吧?”

    绫影低声答说临睡前,他骗着卢清晓喝了些安神的茶汤,应是一夜无梦睡到天亮。不儿十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她把梅曼楠请进来,两人商量了一番后面的安排,便与曼楠道辞。

    绫影也向着落梅少主轻轻一拜,微笑道:“绫影拙计,惊了少寨主好梦,望少寨主海涵。”

    梅曼楠看他笑的温润,可不知怎么觉得自己脊背更是发凉,只好勾勾唇角,与他客套两句。曼楠将他们送出邸店,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过得最为诡秘的一夜了。

    布店里稳稳睡着的人,轻轻翻了个身,然后随手一摸,发现身边好像没人,猛然醒了过来。卢清晓坐起身子定睛一看,见床板上空空如也,心里噌的窜上来一股邪火。他翻身下床,点了支烛火,照亮了半间屋子。屋里除了一地乱衫和半碗凉茶之外哪里还有别人。他看出这人又不知偷摸跑哪里去了,狠狠一跺脚。清晓吹灭了烛灯,愤愤的坐回床沿上,开始生闷气。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攀在那人身上,与他唇齿缠绵翻云覆雨。那薄薄的双唇附在自己耳畔呢喃着暖心的情话,说什么心心相印,说什么坦诚相待,转眼功夫,就又不见了踪影。

    “又跑!又跑!又跑!!”卢清晓气的脑仁直疼,他愤然道:“你下回睡觉,我非把你捆床上不行!看你还能跑哪去!”

    他揣着双手等了一会儿,四周幽黑宁静,没有半丝声响。清晓脑袋里灵光一闪,浮起一个念头。他捞起衣服,里外裹好,快走几步,出了绫影的卧室,左右看看,双唇一抿,趁着暮色,向流竹轩跑去。

    他摸到书房门前,轻轻推开木门,闪身溜了进去。屋里漆黑一片,辨不清方位,卢清晓便依着前几日的记忆小心挪到立柱旁,然后手脚并用顺着柱子蹿上横梁。他伏在梁上,便不怕碰倒那些阁架发出声响,接着顺着屋梁一路向里爬,须臾就溜到了花门之后的矮榻前。

    卢清晓轻轻一跳,稳稳落到地上,然后俯下身子,伸手去床榻下面摸索。他探寻一番,果然摸到一个类似门环的东西,然后顺势一拉,自地板下传来一阵机关扭动之声,接着便听内室南侧的书架吱呀作响,侧向横移,露出个一人宽的入口。清晓摸到那入口旁,攥紧了拳头想了良久,最后把心一横,跳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沿着墙壁地面摸索一番,察出脚下有台阶,于是小心翼翼的往下蹭。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到底了。他发现手边又有一拉环,轻轻一拽,眼前突然亮起两盏烛光。清晓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是什么机关,不过他也无暇多想,借着烛光看去,猜出自己好像是在流竹轩的地下,眼前又有两扇窄门。他轻轻的推门而入,门后是一间堂屋。

    清晓走进堂屋,拽了一下门边的拉环,屋子里便掌了灯。看那开间进深,应是比楼上的书房小上两圈,堂屋里整齐列着阁架,四个一组,共有一十六个。每个阁架分六层,每层上放着四个两尺来宽的木盒。

    卢清晓深吸口气,快步走到阁架前,随便挑了个木盒拉出一些仔细查验。木盒边角有些破损,看得出不是新制,掂一掂也不算沉,应该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木盒的盒盖中心刻了一朵梨花,包在一缺口小圆里,缺口向左。

    清晓轻轻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摞着卷卷书册,他稍一琢磨,便猜出这多半是墨黎谷的东西了。他把盒子盖好,推回去,转到阁架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