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留在房里。
不儿见人都散了,就把哥哥拉到圆椅上坐下,除去他玉冠,散了他发髻,从怀中取出牛角梳篦给哥哥梳头发。不儿从小就喜欢给绫影梳头发,只是不过十年,便将一头青丝,梳成华发,不儿眼眶有些微热。她哽咽道:“你藏的那些小心思,秦姐姐与我说了。你胸口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绫影静静的坐在那,任妹妹一拢一拢的卷着自己的头发,柔声道:“玄叔费了那么大劲,总能撑个十来年吧。”
不儿心头一顿,噙住泪水,慌忙问道:“冥羲经里记的心法,可是有续脉之效?”
绫影抬手拍了拍妹妹的手背,道:“无人知晓。说不定确有神迹,也没准就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不必劳心想这些。生死有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于愿足矣。”
不儿压抑着抽泣了两声,连忙拿袖子擦去泪水,又问道:“所以你把星若撇给他司马大哥了?”
绫影一怔,转头看向妹妹。见不儿红着眼睛,噘着嘴瞪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不儿生硬的把他的脑袋正回去,心说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不然你人都进了天虹门,他还能放你一人出来。不儿把那碍眼的白发拾掇一番,编成细辫,小心藏起,才给绫影重新挽上发髻,束好玉冠。
然后她边捏着哥哥的脖子,边问:“卢清晓呢?昨日嗓门大的差点把房顶掀了。”
绫影忙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清晓明明应该襟怀洒脱的紧,也不知怎么这一路上脾气越来越大。”
不儿狠狠掐了一把绫影的脖子,低声喝道:“不知道就躲他远点!少招惹他!”
绫影疼的龇牙咧嘴,连忙应下。
不儿又把哥哥狠锤了一顿出气,然后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星若把绫影奉若神明,素来言听计从,就算被绫影困在荒山上,他也只会伤怀,不会怨恨,这一点不儿心里还是有谱。至于那个卢清晓,哥哥什么都不跟他说,若是真引他动了心思,根本没法收场。假如绫影真的去日弗多,不儿还是自私的希望,星若能陪在他身边,至少能跟他聊聊旧事,道道新言。可眼下,他把星若赶走,必是动了长夜独行的念想。既然如此,还是我陪着你吧…不儿暗想,把哥哥搂的更紧了些。
傍晚时分,秦雁容,白鹭和朱鹮都回来了。白鹭和朱鹮买了些木玩小件,不儿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一个檀木手钏准备送给玄鹤。秦雁容连忙上去提醒道:“不儿,谷主他不喜木玩…你还是另寻个礼物送他罢。”
“是么?”不儿惊讶道,“原来我给他带什么,他都很开心的呀…”
秦雁容一听,明白是自己多虑了,大小姐就是谷主的命根子,出自她手的礼物,哪有不喜欢的道理。秦雁容等朱鹮收拾好桌子,去管店家要了些酒菜,然后吩咐白鹭去把绫影和卢清晓叫下来吃饭。六人有说有笑的用过晚膳,各自回房整顿休息。朱鹮在屋子里把行李逐一清点一番,然后轻轻凑到小姐身边,掩口道:“大小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恼。”
不儿道:“哦?可是白鹭跟你说什么了?”
朱鹮诧异的点点头说:“你怎地知道?”
不儿一下来了精神,挽起朱鹮的手臂道:“快讲快讲,他跟你说什么啦?甭管他说什么,我都给你做主!”
朱鹮听出来不儿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狠狠甩下不儿的胳膊,嗔怪道:“你想哪儿去了!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不是说这个!”
不儿一愣,问:“那还能有什么事儿?”
“是掌柜的事儿,”朱鹮说,“白鹭说,卢公子好像对咱家掌柜,动了心思。”
不儿心说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鹮接着便把白鹭告诉她的成纪客栈那晚的事情转述了一下。不儿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扯着嘴角嘀咕道:“我这蠢哥哥到底哪点好,这烂桃花怎么就不断呢。前俩月刚给他收拾一个,这怎么又来了…”
朱鹮把不儿拉起来,取笑道:“怎么,你不觉得咱们掌柜,风流倜傥,淡泊不羁,风度翩翩,雅人深致吗?”
不儿被她说的鸡皮疙瘩掉一地,撇嘴道:“得了吧。我看等回了家,我先给你抓点药定定心神,明明眼目。”
小朱鹮笑的花枝乱颤,说:“你不觉得他好,旁人可不定怎么想。”
不儿坐起身子,凝眉道:“若真是这般,还不如叫星若陪他身边。”
“这倒未必。毕竟星若公子,不是掌柜命中那人。”朱鹮低声道。
不儿不解朱鹮为何这般笃定。
小朱鹮又道:“掌柜对他,那是百依百顺,他若来了,掌柜一副欣然,若是不在,从不见掌柜提起…哪像相思中人?掌柜这般待他,多半是与他早先将掌柜救回来,脱不了干系…他想着星若公子有恩于他,便想着报人家什么,总带着这般想法,人又怎能活的欢快起来呢?不过…他对卢公子怎么想…我就不晓得了。”
不儿把朱鹮的话仔仔细细品味一番,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先回墨黎谷,早日寻得冥羲经。不然依着绫影这个性子,早晚积劳成疾,把自己拖死。
几人休整了精神,喂饱了马匹,长鞭一扬,昼行夜伏,花了十来天,赶在元日之前,到了长安城。从长安城到墨黎谷不过半日,绫影策马,行到卢清晓身边,向他道:“不日就要过年了,你这一出门就是半年,是不是早回东京,与家人团聚?”
卢清晓点点头道:“是这个打算。再说去了墨黎谷,那么多人盯着你,估计你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绫影扬手在他额头一拍,笑道:“我又不是三岁顽童,你也至于这般?”
卢清晓哼道:“还不抵总角小儿,起码听话。”
绫影没了辙,服软道:“好啦。我自明日起,卯时起,戌时歇,朝食清淡,暮用饱膳。不殚心,不竭虑,踏踏实实过个年,总行了吧?”
卢清晓见他说的诚恳,才略微放心。
绫影又道:“回去替我带个话,等我回了汴梁,便去拜访卢公。”
卢清晓一口应下,与其余众人一一道别之后,策马离去。绫影他们也没多做耽搁,直径奔向墨黎谷。
秦雁容老早就把绫影他们踏上归程的消息送回谷中,是以青鸳前几日就关了铺子,也回到谷里,等他们回来。此刻,青鸳正和谷主在千线阁里对弈。玄鹤聚精会神的盯着桌案上星罗棋布,指尖钳着枚黑子,举棋不定。青鸳却心不在焉的不时向窗外张望,盘算着离收到鬼雁的消息也有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呢。玄谷主犹豫了半天,小心谨慎的置下一子。青鸳看到该自己了,随便拾起个白子往棋盘上一撂,然后继续看向窗外。玄鹤又陷入了一番苦思。
俩人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