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早先听着介绍人说的是天花乱坠,她心里倒是信了,却只信了最多五六分。
像有姐妹无兄弟绝对是真的,没人会在这种事情骗人;县政府的干事身份应该也没错,不过这年头干部的工资其实不算高,甚至比工人都要略低一些,但这个也可以接受。
除了这两项,李二桃深以为,别的话都不靠谱,至少不可能是百分百靠谱的。像有能耐会来事这种话,最是不可信,再有就是被介绍人忽略了的许建民身高长相的问题,只怕也是另有玄机。
尽管如此,李二桃还是仔细的把脸洗干净,偷偷的溜进她妈那屋,抹了雪花膏,还顺走了一些发油。她的头发倒是不差,长度差不多到了腰间,就是营养略有些跟不上,发梢处稍稍有些枯黄开叉,她索性狠了狠心,把头发剪掉了一小节。
她能做的事情很是有限,倒是想找出一身好衣裳来穿,可惜翻遍了她那仅有的几身衣服裤子,却只找出了补丁相对比较少的。至于鞋子,更是补丁累补丁,只能尽可能的弄得干净些。
李二桃做到了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准备,以为自己可以应对一切,万万没想到,等她真的看到许建民时,却瞬间双颊爆红,忍不住垂下了头。
许建民长得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该怎么形容呢?男人的长相本来就很难用好看来形容,许建民更是跟好看完全搭不上边,他是方脸,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脸,看起来格外得粗犷,个头也不矮,起码在他们县里,算得上是比较高的了,李二桃连人家肩膀都不到。
就许建民那身高长相,看着不大像是县政府的干事,更类似于当兵的那种,但不得不说,李二桃很吃这一款。
她爸是个没用的,记忆里仿佛除了埋头干活外,家里有啥事儿都不参与,偶尔发表个意见,也总是被她妈随口敷衍过去。因此,她很是喜欢那种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一心认为这样的人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就他了……
介绍人之后说了什么,还是双方的长辈说了什么,李二桃全没听到,她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又一会儿后,介绍人提出让俩人出去逛逛,许建民起身相邀,还格外体贴的帮她推开门,见她跟上来后,又放慢了步子,与她并肩前行。
李二桃只觉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说句实在话,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与人并肩而行。小时候,她永远在追逐爸妈和大姐的脚步,然而并没有人会等她,哪怕她不小心跌倒在地,也不会有人来扶她。长大之后,她要照顾皮猴子一样的弟弟,就算她再怎么飞奔叫喊,她弟弟也绝对不会往后看哪怕一眼。
“我……”李二桃想说点儿什么,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建民跟他堂哥许学军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本身就属于嘴皮子比较利索的,在县政府里历练了几年后,无论是眼力劲儿还是能说会道的本事都提升了不少,一眼就看出了李二桃的迟疑。
“二桃,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费了好些工夫才打听清楚你是谁,这才托人去你家说的。你也许不相信,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告诉自己,是她了,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要娶她为妻,要跟她共同进步,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许建民停下脚步,两眼直视李二桃,语气真诚的问道,“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
直到订婚的事儿确定了,李二桃还如同活在梦里一般。
她就要嫁出去了?她妈居然没狮子大开口把人家吓跑?亏得她还做好了准备,要忍着气好好游说她妈,结果事到临头,什么都没碰上。
更确切的说,李二桃她妈还是做了些事儿的,先是把二桃订婚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尤其点明男方的身份是县政府的干事。之后,她妈还特地往娘家去了一趟,好好的显摆了一场,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再往后,她妈就开始准备起她的嫁妆来了。
李二桃吓得花容失色,总觉得她妈疯了。
其实也不单单是李二桃,后知后觉得知此事的唐婶儿也是一脸的懵圈。
唐婶儿这两天忙得很,虽说许学军早些时候替人家加了不少班,如今也尽量选择调休,可说句实在话,他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了,像哄孩子睡觉给孩子换洗一类的事情,他全都不会,不光不会还总是帮倒忙,气得唐婶儿差点儿没忍不住一巴掌拍飞他。最后,唐婶儿没办法,只得叫他去洗衣服洗尿片,洗不干净大不了就多洗几遍,只求他别进屋里添乱就成。
刚出生的孩子事儿特别多,就算他们家这娃儿还算是乖巧的,一样把家里人忙活得团团转。等唐婶儿起了大清早拎上篮子买菜去时,这才从老姐妹周大妈处听到了这个消息。
才两三天工夫,李二桃的婚事就定了下来,这还不算,周大妈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今年不是寡年无春吗?按说是不宜结婚的,也不知道那两家咋商量的,还是决定择个好日子结婚了。听说还要在国营饭店里办两桌呢!”
唐婶儿有点儿懵,走出了家属楼大门才缓过来:“你说的是二桃?和谁?许建民?我家老许的亲侄子?”
“对哦,那许建民可不是许老四的儿子吗?”周大妈恍然大悟,“不过那孩子还不错,不像他妈。”
“要是像他妈还不得毁了?可这也不对,没听说许老四死了婆娘又再娶了,李家要那么高的聘礼,那婆娘能乐意?”唐婶儿还是不相信,她之所以在李旦妈来打听时,只是委婉的告知而非直截了当的捅破,那是因为她知道这门婚事成功的几率太小太小了。
一句话,许建民他妈根本就不可能给彩礼。
想想李旦妈恨不得卖闺女的死要钱样儿,再想想许建民他妈那一毛不拔的铁母鸡样儿,唐婶儿一脸的怀疑人生,她只想知道,这门婚事到底是咋成的啊?
关于这种细节,周大妈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她是个格外乐观的人,笑呵呵的说:“等着呗,横竖婚事都定下了,回头就该传出婚期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唐婶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她很快就没空管别人了,家里事儿太多了,儿子派不上大用处,儿媳又得坐月子,大孙子虽然出生的很意外,可那也是她亲孙子,她连儿子都顾不上嫌弃了,缓过劲儿来之后,对孙子自然是掏心掏肺的。
就是吧,每回看到套着粉红肚兜、穿着大红裤衩、盖着桃红小薄被的胖小子时,她就忍不住把眼睛挪到别处尽量不去看。
哪怕孙子一天天长开变好看了,她还是觉得辣眼睛。
大红还凑合,这粉红桃红艳红……哎哟哟!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