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
他和小玉楼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眼下这群站在喜神庙门口的戏班子老板、戏馆老板?
有幸听得商雪袖这两场老生戏的人,早已将她这身本事夸到了天上,无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人物不红,又有谁能红起来?
可他们心中却还知道,商雪袖此次复出,可不光只是想着要唱红而已!
商雪袖走在他们自发分开而形成的夹道中,对两边儿与她打招唿的人微笑着,态度坦然而平和。
可她内心却不似外表那样平静,她胸膛里好像燃了一团火,这团火又仿佛烧到了她的眼睛中,便如同眼中有两簇跃动的火苗。
喜神庙大殿内的香案上早已布置好了一个展开的长卷,旁边是研好的墨,猩红的印泥,几管毛笔。
而那长卷上密密麻麻的写了数行字,在字的后面则是大片的空白。
商雪袖见到那长卷,便有些恍惚。
昔日霍都那三晚《郦姬祸》后,便是邀了各路名流聚集一堂,为那一场捐银献军资的请愿书签字落款。
她回过神来,急忙转身给香案旁边站立的余梦余施了礼,道:“余班主,劳您久候。”
余梦余身后肃立五人,竟是除了赛观音、邬奇弦,都在了!
商雪袖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再次敛衽道:“多谢余班主鼎力而助。”
余梦余摇摇头道:“这话不必再提,你我、在座各位都是梨园中人,今日之事,是梨园行儿的大事,是我们自己个儿的事,焉能不尽心而为?”
因先前掌上珠话语中得罪的人不少,戏百丑不得不努力帮她挽回,否则以后在北边儿难以立足,这次竟是八绝中第一个点头的!
活猴儿李则是特意赶回上京的,他原本带了班子出去,无意凑年初的热闹,可刚走到南榆就被余梦余使了人找了回来。
这会儿他听到余梦余的话,向前了一步,道:“正是。”
活猴儿李本人其实并不像舞台上活猴儿那般活泼,反而像个读书人,他转头凝目看着香案上的长卷,悠悠的念出了最后一句,道:“梨园清风,以期永年。”
他看向商雪袖:“有此行规,设为铁则,是梨园之幸,商班主高屋建瓴,男儿不如。”
商雪袖脸色微红,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向了那香案,手轻轻的摩挲着纸面,上面每一句话,都是以燕春来拜师宴上她所说的话为根本,再与各位名伶、戏馆馆主商议,最后由伶人们身后的文会,字字推敲而定。
她回头看着余梦余,道:“余班主,我可以吗?”
余梦余笑道:“非你莫属。”
商雪袖笑了起来,一如明月自东山而起,给人清辉耀目之感,她道:“那我便努力做好。”
不多时几个大戏班子管事的齐齐进来道:“时辰差不多了。”
因为今天这场盛事极其隆重,所以他们穿着也十分统一,见到商雪袖点点头,便引领着外面的人进来。
不过半炷香时辰,喜神庙里已经站满了人,在这些个管事的引领下站的整整齐齐的。
戏班子班主站立在左侧,身后跟着伶人,而上京各戏楼的老板站在右侧两列,俱都是一脸肃然。
余梦余整了整衣冠,这才移步到了香案前,先是清咳了一下,才开了口。
商雪袖听着余梦余的话,眼神望到了外面,在这密密麻麻直身而立的众人身后,是洞开的庙门,庙门外,还有许多因为大殿内地方有限只能站在外面的伶人。
他们的神情,随着余梦余的每一句话,或激动,或端肃,或悲喜交加。
“……祖师爷在上,见我梨园行盛举,共推商雪袖为行会之长。”
在旁边的响九霄等人听到最后这句,眼中都露出笑意来。
这并不是他们独断而定,而是亲往拜会了各家戏班老板、戏馆老板,一一征询而得。
余梦余话音落下,商雪袖便上前了一步,对着堂内众人施礼后,回身拿起了那卷文书,从头读了起来。
她读一句,庙宇之内众人便跟读一句,震耳欲聋,仿佛连房顶上的灰都震落了下来。
在这句跟读之后,接着是屋外的伶人的声音,因为在屋外,而且距离又远了,已经听不太清了。
这一句一句,如同浪潮,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而期间总有一线声音,柔和坚定。
第418章 梨园清风
“……技艺之道,需躬行实践,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
“……世路难行,常遭非议……”
“……堂正做事,抬头做人,名利直中可取,曲中难求……”
“……一人无行,带累同业,一班无行,带累梨园,但有亏行,便即除名……”
“……由今日起,由我而行,自正自身,废除陋习。一人有难,同行不可旁观,一班有难,行会必当相助……”
除了这梨园子弟规的全篇,后面尚有条条目目的解读,商雪袖仍是认真的逐条读了。
诸如设立行会的公中银子、若班子遭人威吓不能开锣唱戏等如何资助?
或者在国丧期间天下都要禁戏停演,有些底气的班子尚能熬过,那些小班子应该怎么办?
又诸如行会在上京以及其他各处如何设点、除了名的伶人或戏班子如何公告出来等,竟是无比的详细!
这样一来,就算是原本心里还存疑的人,也连连点头还有一点,就是直到现在,行会还不曾收过他们的银子,这也是他们放心的一个原因!
商雪袖原也不急着要筹集公中银子,总要有个契机,能让人看到这行会是伶人自己个儿真正的仰赖才行!
她转身将这卷东西重新恭恭敬敬的放在案上,随即拈了笔,蘸了浓墨,在那卷子后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私引,猩红的“商雪袖”三个篆字儿印鉴就落在了名字旁边儿。
依次便是余梦余等人,他们写了落款、盖了私印之后,重又顺序落了“镜鉴班”、“鸣凤班”这些个他们带的戏班子的名字,又拿出戏班子的印章盖上。
在几位管事儿的引领下,很快的,左侧的戏班子班主便神情凝重的落了款,盖了章,这才轮到上京这些大小戏园子的老板。
戏园子老板原本就是靠卖座儿赚钱的正经生意人,就算是列席的戏班之主,也都是靠本事吃饭的。
这份公约一经落了这些人的落款和印鉴,就要托人刻在匾额之上,供在此处,那就是后面儿的事了。
此时大局已定,大家仿佛有了主心骨儿一般,俱都松了一口气,原先没顾得上聊一聊的,也互相打起招唿来。
但凡四下里扫一眼,每个人都能发现,今日列席的,没有一个是粉戏楼子的,更没有什么娼伶班子,每个人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