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经是晚上了,整个城依旧是平静无比,头上星光点点,晚风轻拂。如果在平时,这可以说是清风良夜。可放在这时,几人却是兴致恹恹。
刚才一曲皮影戏刚完,周围杀意毕现,脚下的木板也忽然消失,形成了一个黑色虚空,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从下面直接拽住了李若慈的脚,她红色的宽大衣裙在漫无边际的黑色中分外显眼,大红色的嘴唇也十分诡异。
李若慈毫不手软,直接拿扇子划出一道尖利的风刃,斩断了她的手,鲜血立刻喷了出来,沾到了他的衣角,可转眼又消失了,女人也瞬间化为了齑粉。
幻觉,又是幻觉。
李若慈不胜其烦。
黑暗中,虚幻的纠缠配上真实的刀光剑影。
李葚儿一直护着江淮,生怕他受了伤。她手中的长剑已出鞘,带起一片银光。
那边的裴时得了一个间隙,然后凝了凝神,直接震碎了整个幻境。
下一秒,木板就真的塌了。
下落的瞬间,李若慈看见下面布着层层叠叠的阵,心道:谁这么不嫌麻烦?
他刚运完气,稳住身形,却感到手腕处一紧,抬眼却见裴时下来伸手拉住了他,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刀片,裴时见状,连忙手上一个用力,和他交换了位置,顺手抬剑将刀片尽数挡了了回去。
各种阵在不断的交换位置,变化出了新的攻击方法。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上而下的传来,裴时连忙把他拉到了边缘位置,这里的木板还未被完全损毁,李若慈站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安顿好李若慈后,裴时随即跳了下去,虚无的黑暗立刻吞噬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边的李葚儿见状将江淮带到这里,道:“江淮,好好看着这个哥哥,我下去看看。”
江淮点了点头,李葚儿也跳了下去。
下面的漆黑一片,只余呼呼的风声刮过。
江淮蹙眉,有些担心的问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李若慈道:“应该没事。”
他挨着窗户,向外伸了伸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反弹回来。
他默默想道:果然,只有把阵破坏了才能出去,不知道裴时和李葚儿的效率怎么样?
他刚才在木板碎掉的时候,隐约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全身都裹在黑布里,这让他想起了缥缈船上那个脸部烧伤的人。
不过看样子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大概阵法启动后就带着乐上柳逃走了,几个童子也同样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儿,他感觉周围的压力没了,便下意识地往下望了望,裴时和李葚儿一前一后地飞了上来。
李若慈见裴时脸上有所忧虑,便道:“怎么了?他们是跑了,不过……”
裴时道:“不是这个,我们回去再说。”
周围一片狼藉,楼梯什么的已经被破坏殆尽。几人只好从窗户跳了下去。
到了客栈以后,裴时点上了油灯,暖黄的灯光立刻照满了整个屋子。
几个人围着桌子做了下来,李葚儿推了推江淮道:“把无瑕也叫过来吧。”
在灯光下,李若慈注意到李葚儿脸上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裴时也显然看到了,便转身拿了一个药膏出来,递给了李葚儿,提醒道:“先清洗一下伤口。”
李葚儿笑:“真贴心。”
裴时也笑:“女孩子脸上留下伤就不好了。”
李葚儿转身去找水,正好碰见走进来的盛无瑕。
“师姐,你……”
“我没事,先坐那里去吧。”
等几个人都到齐后,李葚儿先开口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个叫乐上柳的是想杀了我们,那阵法是真的凶险,只不过最后他没有得逞罢了,否则我们的下场不会比那三十个人好到哪里去。”
裴时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发现,我和葚儿姐下去后,发现下面的阵法布的很有特色。”
李若慈看向他:“怎么说?”
“也只有无息天的人会这么布阵。”
李若慈又问道:“确定吗?”
裴时点点头:“我很熟悉,你也知道,流传下来的阵法图都会有所差异,所以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理解,并结合本门派的情况来改进。”
李若慈沉思道:“这下更复杂了。”
李葚儿沉默了半晌,转头对盛无瑕道:“无瑕,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可能有难言之隐,可事到如今……”
“师姐。”盛无瑕打断了她。
李葚儿愣了愣。
“对不起。”盛无瑕突然郑重地向他们道歉。
裴时有些猝不及防,盛无瑕这个人一向有些冷淡,基本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放在平时,他肯定要调侃两句,可现在这种情况,他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盛无瑕状态不是很好,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神色看起来十分疲倦。
裴时道:“这没什么,每个人都会因为某种原对别人有所隐瞒。”
“无瑕。”李葚儿放缓了语气,转而抬手替盛无瑕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盛无瑕稍微调整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下来:“这所有事……确实是有关于我母亲。”
接下来,盛无瑕缓缓地说出了那天他的经历。
进去同衣阁二楼后,他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幻境,他本可以立马突破这个幻境,可是在这个幻境里,他看到了他的娘。他娘仍是年轻时的模样,冲他浅浅的笑着。他喉咙发涩,向前一步,他娘却转身出去了,也许是太过怀念,他没有立刻脱身,而是随着她走了出去。
等他觉得不对时,便击碎了幻象,可他已经出了同衣阁,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已经走了零散的人,他四处环顾,在一个酒楼的二层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系着铃铛的小花球,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立刻想起在那封信里提到的红衣小女孩,觉得事有蹊跷,便追了上去。
小女孩和他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琴阁,她回眸冲他一笑,便倏而消失了。
他走进那处琴阁,并没有人拦他。第一层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间,异常安静,在中间挂了一圈白纸。
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刮了进来,吹动纸哗啦哗啦作响,此时,他才透过纸中间的缝隙,看到当中有一个人正在俯身作画。
他走了过去,却不由得呼吸一滞,那白纸的后面通通绘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或坐或立,或笑或凝眸。
这个人深深地刻在他的生命里,赋予了他生命,又陪他走过了十三年时光,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个还在提笔作画的人。
画上依旧是那个人,泼墨的青丝黑发,背上一把流霜剑,目光清浅,给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