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一边从这条界线上出现,穿过温蒂而去,直到公共休息室的大门掩盖了他们的去向。
温蒂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镜像的世界是无声的。
她没有急着向前走,而是在这个熟悉的空间碎片中打转,试图去触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中的物件。沙发,可穿透;书本,可穿透;靠墙的书架,不可穿透;墙壁,不可穿透;壁炉中的火焰,可穿透;地面,不可穿透……虚幻与实体交错,像是被粗暴拼贴在一起的碎布,但其中又隐含着她捉摸不透的规律。
温蒂的手指在大腿外侧一下一下地敲击,这是一种辅助心算的方式。不够好用,但却是当前条件下最合适的。
她盘腿坐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推演了大约二十分钟,才起身跨过那条界线。她没有像那些镜中人一样跳跃到另一个空间碎片上,反而稳稳地踏上了天文塔的石头走廊。这种游走在世界法则之外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冷颤。
温蒂摸了摸坚硬的石头墙壁,又再度退回到界线之后的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大踏步向反方向走去,直直地穿透休息室大门。她抬眼看见拉文克劳鹰首静默地高悬门上。转过头,前方是拉文克劳塔旋转向下的楼梯,不过转了大约40度,就再次遇到一条界线将之拦腰切断。界线对面是城堡四楼楼梯平台。楼梯从另外一条界线处缓缓出现,最终接在平台上。
没有犹豫,她就跨上楼梯快速向下走去。
空间被剪碎重组,道路变得面目全非。这就像她很久之前玩过了益智类迷宫游戏,试探、记忆和计算。
目的地是变形术教室。她期望能在那里发现马尔科姆打破桎梏后留下的缝隙。
变形术教室的窗户正对黑湖,从位置上来说非常适合作为一个特殊节点。而且,也极有可能是薇薇安消失的地方。那个女孩从同样位于四楼的魔咒学教室前往格兰芬多塔楼取课本的途中,恰好会经过变形术教室。上课时间走廊人烟稀少,邓布利多离校更保证了变形术教室里空无一人,假如当时她发现本该没人的变形术教室中有不同寻常的动静,那后面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马修·拉里从一楼餐厅前往魁地奇球场时的失踪案——温蒂揉揉眉,应该是在一楼准备室。也就是一年级小巫师分院之前整理衣冠的那个房间,平时也是废弃不用的。准备室里有给小巫师整理仪容用的大型立面镜,窗户虽小,但那个方向——温蒂再次揉揉眉心,她还真记不起来准备室的窗户是往哪儿开的了。两年前的事,此后再也没进去过,她能想到准备室里的镜子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撞破秘密而遭遇失踪,薇薇安和马修的经历应该和自己类似,只不过他们恰好撞在特殊节点前面,并不需要平斯提着个梳妆镜满城堡“追杀”。
她如今猜测前两起失踪案发生的地点,也就只能给她的自救提供思路,无法传达给外面的同伴。从短信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被她丢在现实世界,存在被圣徒□□的可能,她不能冒险在身上留下任何通讯类的魔法物品。她害怕被人顺藤摸瓜摸到汤姆身上,那才是真的获救机会渺茫。
说到镜子,这个半虚拟的世界里也有镜子。反射通路的存在意味着必然会在一面镜子中看到另一面镜子。转换到镜像世界中,就变成了每块空间碎片中,大都会有一面或两面镜子。
无论大小,镜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里已经是镜像的底层,不存在镜像世界中还嵌套镜像世界这样的设定。这让温蒂松了一口气,明确的指示总是更好一些。
镜像世界中的镜子是传送口,从幻境通往现实的通道。
这是温蒂反复推导后得出的结论,虽然她没能成功从任何一面镜子离开,但这种可能性像是在她脑海中扎根了一样。这是拉文克劳空中楼台般的直觉。
去变形术教室吧,撞破那面镜子也许就可以离开。
她不知疲倦地向前走,足迹终将踏遍这个与现实分毫无差的诡异牢笼。
当她最终站在变形术教室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流逝了多少时间。完全无声的环境模糊了感官,扭曲的空间仿佛也扭曲了时间。窗外是仿佛亘古不变的残阳,红色的阳光投射在教室的墙壁上。在那里渐渐浮现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它和别的镜子都不一样。至少温蒂敢肯定,真实世界的变形术教室的墙上没有这面镜子。
它就是终点吗?
它是唯一的终点吗?
砸碎它真的能够通往真正的变形术教室吗?
温蒂一下子就不确定起来。她握着魔杖,举棋不定。还有一环呢,昏迷,砸碎镜子会使人昏迷,还是从镜像世界传送现实世界会使人昏迷?
可若是不试试,难道还能在这里被困一辈子吗?
她抿唇,最后看了眼被虚假的阳光染红的教室,使出了一个“四分五裂”。
“咔嚓。”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空间就震荡起来,顶灯剧烈摇晃,桌椅东倒西歪,地震一般,让人站立不稳。镜面上波纹一圈一圈,红得吓人,如同荡起涟漪的血池。温蒂不适地捂住耳朵,她仿佛能听到整个镜像世界中无处不在的怒吼。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第一次在这个寂静的世界中听到除了自己心跳之外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整个幻境都处在他人的支配之下。
巫师的直接介入!危险的气息由远及近,几乎穿透房门!
她努力稳定身体,右手因为将魔杖握得太紧而生疼,左手也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找“红暴球”。就在她准备好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的时候,身后的镜面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她整个人都吞没其间。她只能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黑白相间的地面犹如国际象棋的棋盘,密密麻麻铺到远方,在分辨不清的地方与同样黑白相间的格子状墙壁相接,甚至连天花板也是同样的纹路。这样的设计特别能够欺骗人类的眼睛,让人分辨不出空间的大小和方位。
温蒂将左手伸在袍子口袋里拨弄“红暴球”,一边打量着这个新的环境。
如果说刚刚的镜面世界是一个半虚拟半实体的世界,那这个空间就是完全的虚无。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前,没有后,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只有淡淡的红色丝线在空气中漂浮,它们像是嬉戏的小精灵,互相连接又断裂,消失又再生。
她试探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