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掏出帕子在一处略微平整的石头上扫了一扫,又拿帕子铺了,然后坐了下来,看着清婉笑道,“你也坐啊。”
“你到是自来熟得很,把这儿当你自己家了。”清婉笑着,也坐了下来。
琇莹拿树枝挑着石头边的几簇枯黄草结,哼道:“这要是我家,就你大嫂方才那番话,就该被掌嘴,再关进柴房饿上两天了。”
这话若是清婵,或是清玉,甚至是清嬿说出来,清婉都不觉得有什么,至于清秋,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但这话由琇莹说了出来,清婉多多少少的,都觉得有些膈应,但依旧笑道:“怪不得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给你晓得了今日这样的事情,你自己说吧,我该拿你怎么办?”不等琇莹回答,她自己就又说道,“这要依着我的想法呢,就该给你偷偷打晕,然后藏到一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去。”
琇莹拍掌大笑,说道:“那敢情好了,我可就一直盼着能去往一个没人的地方呢。”
清婉趁机泼冷水道:“你是想和秦王殿下一起去吧。”
“嘿?”琇莹抬手就往清婉胳膊上招呼了一下,嗔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清婉只一笑。
琇莹当然清楚,她为何要提起李瑾,不过就是摆明了告诉自己,你既撞见了她的丑事——尽管这事也怨不得她,但你要记得,你也是有把柄在她手上的。这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可以乱说,更何况,哪件事传了出去更为严重,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琇莹有些厌恶起清婉来,她讨厌这个女孩子是聪明的,尤其是她看向自己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能看穿自己似的,明明是看似不经意的一瞥,都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这让她很不喜欢。聪明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清婉看着她突然打了个颤儿,问道,“是觉得冷了吗?”说着自己便笑了,“也是,这湖边风大,天也要晚了,咱两光顾着说话,都要忘了时辰了。”
琇莹自然是就坡下驴了,也笑道:“是呢,也该回去了,不然又该找过来了。”她说罢起了身,拿起帕子,稍稍往前倾了倾身子,便可见湖面上映出的自己的那张脸,刚刚那样想不该想的念头的时候,自己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清婉走了两步,不见琇莹跟上来,一回头,就见她正望着自己的影子出神,禁不住笑道:“怎么,被自己给迷住了?”
琇莹忙收了心,转身笑道:“胡说什么呢,我是看有鱼游过。”
清婉听着她扯谎,也不去拆穿,只笑道:“走吧。”
琇莹小跑几步跟了上来,道:“再过几天我生日,你可一定要记得来啊。”
清婉笑道:“你王家小姐的十五岁生辰,我怎么可能会错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备上一份厚厚的大礼,去给你贺寿,绝不会跌你的面子。”
琇莹乐道:“那敢情好啊。既有了大礼,你人不来便也就罢了,东西可一定要送到。”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
这日晚宴上,便不见黎氏出来,贾夫人只淡淡道,她临盆之期将近,似有点不适,请乔大夫来看了,只叫这几日都在屋内静养,不可出门。不止黎氏,黎夫人也推说头疼,不能来赴宴。宝珠孝顺,自是去服侍她娘了。桌上唐家一众人皆心知肚明其中缘由,也不去说破,只争着要敬贾夫人酒。
席间清婉出来洗手,金铃也跟了出来,道:“老夫人可气坏了。”
清婉笑道:“我瞧着她老人家气色倒还不错。”
金铃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瞧见,你们在外间说话的时候,她老人家其实已经醒了的。要不是银环给拦着,她真要拿拐杖来打咱们那位大少奶奶了。你们一走,老夫人就给大少奶奶叫了进去,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斥,结果她还委屈呢,哭天喊地只说自己是为二小姐好。老夫人气得不行,直接就给她送回去禁足了。”
“只是禁足?”
“那不然呢,她好歹还怀着唐家的骨血不是?”金铃说着叹了口气,“不过黎家也是,眼太高了些,嫁了个女儿进来,就恨不得一家子都拿下咱们家了。你是不知道,就前阵子,她们还想将那位宝珠姑娘说给二少爷呢。且不说二少爷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了,便是没有,那也轮不到他黎家呀,手也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清婉道:“只可惜了宝珠,她倒是个好的,只是被这样的娘和兄姐给拖累了。”
“这也是人各有命吧。”金铃淡淡道,大约是恨屋及乌,她对宝珠,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位王小姐,你可把握得住,她不会回去到处乱说吧。”她有些忧心道,“你们这认识才几天,就给人家撞见了这样的事情,也真是作孽。”
“放心吧,”清婉笑道,“她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金铃道,“那明日老夫人要开箱子给她准备生辰贺仪,我就大方点了,给她一两样好的。”
清婉笑道:“就抠门死你算了。”
金铃啐道:“可见是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了,不懂银钱的金贵之处。谁家的钱又是大水淌来的不成?都像你们那般大方,就没法活了。”
“行行行,这我说不过你。”清婉摆摆手,“我回席上去。”
金铃看着她走了出去,不禁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第41章
如此风平浪静了几日, 这天一早,清婉姐妹正陪着郑老夫人用早饭呢,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 接着就见小丫头匆匆跑进来报道:“老太太, 黎夫人来了。”话音未落,就见黎夫人被几个丫头搀扶着, 妆容不整,哭天喊地地就进来了。
“亲家太太这是怎么了?”郑老夫人忙叫人过去搀扶着她坐下。
谁料她也不肯坐, 只一手扶了丫头, 一手拿了帕子, 哭道:“老太太,你可得给我家玮儿做主啊。”
郑老夫人一头雾水:“做什么主?你先别哭了,喝口茶, 咱们冷静一下,慢慢说,啊?”
黎夫人哭道:“我家玮儿现在下落不明,叫我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啊?”
“什么叫下落不明?”郑老夫人皱眉道, 见黎夫人只顾着哭,便更不悦了,便问她一旁跟着的丫头:“你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丫头不是惯在前头服侍的,一听郑老夫人问她话,顿时慌了,结结巴巴道:“回, 回老太太的话,是,是我们家少爷,他一晚上,一晚上都没回来,我们家夫人担心坏了。”
郑老夫人听了,舒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小孩子家嘛,都贪玩,偶尔不着家的,也没什么稀奇。亲家太太这可是担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