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我们aa吧。”地中海杨先生抹了抹自己仅剩的头发,显得自己颇有风度。
“不用了,我已经结了。”夏向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椅子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将她吓了一跳。沈肆的面庞不期然地撞入了眼眸中,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当然在惊诧过后,留下的则是一股浓浓的如同被人撞破奸情的尴尬。
沈肆为什么会一个人上这儿来?
这是不是太巧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
完全想不起来在不久前她还惦记着人家的脸。
沈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到夏向晚,而且还是进行着一场名为“相亲”的活动。只不过夏女士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一看就是中年油腻秃头大叔,竟然还能够稳坐如山,听着他明里暗里的讽刺和埋汰。夏向晚女士不是应该留在她的象牙塔里,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鼓起了勇气加入到了社会中来?
沈肆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怨气,在接到了柳遇传来的资料坐实了某些猜想后,那怨念就更重。拉着夏向晚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直到她发出了一道惊呼,才松开了她低头看那红了一圈的手腕。
坐在了车上风驰电掣了一路,她也始终没有开口,留给夏向晚的只是一张让她胆寒的冷漠侧脸。
前方的路不是通向晚风饭馆的,被沈肆莫名其妙的态度吓了一跳的夏向晚坐在副驾驶座上,手紧紧地扣着安全带,根本就不敢随便过问。
宛江蜿蜒着将整座城市分成了南北两半,宛江公园中漫步的老太太可不少。江风吹拂着脸上的发丝,夏向晚的神思在被带到这处好几分钟后才渐渐地醒过来,她一转头就看见倚在江边栏杆上的沈肆。白衬衫的袖口翻起,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目光渐渐地从手腕又滑向了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平整圆润——耳尖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夏向晚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沈老师,你带我来公元做什么?我觉得只有生生才会喜欢到这种地方。”
“生生只要你要给她找个地中海当爸爸吗?”沈肆一开口就如同利刃直刺夏向晚的心头。
夏向晚垂眸假笑道:“只要性格好脾气好,长相不是问题。”
沈肆一挑眉道:“看来你对地中海很是满意?”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夏向晚有些不适,一只刺猬总有竖起浑身利刺的时候,她抬起头直视沈肆那不悦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沈老师你这么关心学生的家事,你女朋友知道吗?”
沈肆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冷淡地应道:“你是想看生生以后被班里的人嘲笑新爸爸是地中海吗?然后她又因为这事情跟别的小朋友打架惹是生非?作为家长的你难道不考虑这种情况吗?”
要说是狡辩,夏向晚从来都不如沈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说着一直不着调的话语。作为一个班主任,她想的真是遥远,还有,为什么非要跟地中海过不去呢?这明明是那介绍的人看走眼了好嘛?“沈老师,我觉得——”夏向晚打断了沈肆的话,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突然间就忘记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面前的这个人深藏在记忆中,到底是她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用她现在的模样来替换了记忆呢?
“我觉得你如果真的为了生生好,怎么不去联系那个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在夏向晚长久的沉默中,沈肆慢悠悠地开了口,她伸手拂开了被风吹乱的长发,同时也拂去了眼眸中深藏的情绪,似是不经意间提到了这种事情。她期待着夏向晚的反应,在片刻的怔愣后,那位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重新构建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备。
夏向晚沉着脸,有些不高兴地瞪了沈肆一眼,像是对她的逾矩很不满:“那个人早就过世了,我不提是不想勾起过去的伤心事。”
沈肆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哦,是么?我听说——”
随着她上扬的语气,夏向晚的一颗心在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瞬间就跳出嗓子眼。以沈肆的能力查一些事情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在她多次询问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了吗?她来宛城就是为了带走生生的吧?应该在看到她这个人时就毫不迟疑给生生转学。越想心情越沉重,她一把抓住了沈肆的手腕,不再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沈肆,你来宛城是为了什么?”
第10章 010
夏女士一直就不是一个实诚坦诚的人,沈肆原不想逼她,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接受从夏向晚口中说出的那个肯定的答案。八年前的旧事翻搅出来,她没有做好接受事实的准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种可能出现的境况,倒不如让长久的沉默来取代那种尴尬和茫然。
只要没有人主动捅破那一张纸。
可是,在看见夏向晚的脸上出现一丝不顾一切的防备和凶狠时,她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凝视着夏向晚,慢悠悠地说道:“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心中没有答案吗?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呢。”在最后一个字出口时,语气已经从一种悠然变成了喟叹,她靠夏向晚极近,伸手帮她把散乱的长发撩到了耳后,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脸。
果不其然——
一脸惊吓地后退,从低头到抬首,慌乱的情绪已经掩饰了大半。
“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好好的大小姐不当,来到宛城这个小县城里。我告诉你,生生是我的孩子,你们谁都带不走她。沈肆,八年前——”
八年前。
她们没有一个人失去记忆,将一个个动作清晰地铭记在心上,就连那急不可耐的喘息声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脑海中,她沈肆看不清的只是那一张脸。那暧昧的一夜只不过是一场艳遇,在来到宛城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所有的认知一点点地被打破,眼见着就要彻底崩塌。沈肆垂眸,凝视着自己蜷缩起来的指尖,她轻呵一声打断了夏向晚即将出口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我来到宛城当然是为了当老师的,宛城也算是我的老家,人总不能忘本吧?”
所有的话梗在了喉头,半晌后才一点点慢慢地独自消化。夏向晚舒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沈肆她不知道生生的事情,醉得一塌糊涂,她不可能记得当年那个人的面孔吧?要是她知道呢?如果她知道了生生的生世呢?又会发生什么?她是当做一个没事人似的什么责任也不肯负?还是说用钱来打发?亦或者霸道的从她的身边抢走生生?脑海中免不了会有这种思虑,恐慌和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只想从沈肆那无处不在的视线中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