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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着对方没有道理不听从。等到发现人家果然没听自己的话,那心里的怨气恐怕就要生出来了。你只想想,若是他明后日来告诉你,他根本就没去上过课,也不打算去,你又当如何?”

    良子憋了一下:“这,这他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是怎么的!他都这样了,见过鬼还不怕黑?不趁着现在年纪小,又恰好有现成机会,赶紧读书认字去,还想走老路?这么过一天算一天?不说这样能攒下什么,只说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啊!现在就少了许多活计了不是?!”

    毛哥乐起来,咳嗽两声道:“我看也不用说别的了。我也劝你一句,这回要还是不行,你往后就别劝人家了。哥们还是哥们,各有各自合适走的路。当年他要是非要叫你练力气,好当大工,只怕你也不乐意吧?一个道理,个人先管个人的吧,别伤和气。”

    良子回过神来:“嗐!都是你招的我,给我气得!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叫我自己瞎想!得得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么着是挺生气的,他要真的不领我这情,下回我不管他还不成么?!就这么着吧!”

    结果还真叫毛哥说着了,过了一阵子,良子从南城小铺子里出来,在城门口正好遇见了二牛和黑杠子几个。

    他看二牛背着行李,心里就想起了毛哥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气不该气。

    那边也看见他了,就过来打招呼说话。

    良子头一句就问:“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学堂里去了没?”

    二牛道:“他们说府城里活计好找,来叫我们过去呢。”后面半句却像是没听见。

    良子不甘心:“那你去了那边,可就没法儿上学了。”

    二牛便道:“嗐,那个……去不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吧……白费工夫又不趁钱,还是赶紧找个正经差事要紧。”

    良子觉着脑门一热,开口就想再说,忽然想起同毛哥的约定来,只好强咽了话头道:“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边几个从府城回来的,也走过来笑道:“怎么了?弄了个什么鬼东西把我们都挤兑得没活儿干了,这会儿又来问东问西装好心来了?嗤,可惜啊,老天有眼,人家这回用上双索了,你们那个破烂玩意儿人家不用了,怎么样?这滋味可好不好?”

    良子嘴拙,加上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人家用上双索了,更没有他们的差事做了,这可有什么好得意高兴的。难道就为了毛哥的索子也用不上了?买不起的烧饼掉水里了,你该饿也还饿着,拍着巴掌笑是什么鬼……

    二牛怕几个人起口角,便赶紧接着说读书的事儿:“我那天听你说了,第二天就去瞧了瞧。那东西可真是够费劲的,边上的小娃子都认识一多半,我倒不如他们了。这老脸搁不住,还是算了吧,我就不是那块料。”

    方才说话的人听了两人言语不明就里,问边行黑杠子,黑杠子就掩着嘴说了几句。

    这位便笑道:“嘿,幸好我们回来了,要不然你们还真叫人带上邪路去了!学堂?呸!就那么个破东西也配叫学堂!瞧瞧人家府城里正经的学堂什么样儿吧!连管监牢的粗人都能去给上课的地方,还叫人都学去,学什么去?没见识就这点不好,捧着个屎坷垃当金坷垃,还劝旁人都一块儿舔去呢!”

    说完就举起手来,在半空里也不晓得朝着什么方向一通指点:“状元坊里多少穷鬼,他们还读的正经官学呢!再说如今那什么鬼学堂里出来的,我们村就有两个,在里头读了一年,现在去什么点心铺、匠作行当伙计了,家里闹得跟考上状元了似的,真叫人笑掉大牙!

    “这还是寻着活计的,还有白费了一两年劲儿,连个差事都没轮上的呢!这时候还劝人去读那什么破书的,不是脑子实在不好使,就是心眼子真的坏的,听这种人的话,死了都穿不上裤子!”

    良子听得都快气炸了,哆嗦着回嘴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大老远跑来读书的这许多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是聪明人了。连许多商行掌柜和东家都说我们遇上有能耐的好官了,能有这样的官学堂,真是穷人的福分呢!难道他们都没你看得明白?!”

    那人笑起来:“好官?有能耐?不错,不错,果然有能耐得很了。你们只当这地方越来越热闹,什么官学堂官药局地忙活,是为了你们好呢?做梦吧!那都是人家的政绩,人家是为了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不说别的,只看看如今这县里的房子什么价儿?从前什么价儿?穷人的福分?一辈子买不上屋,就露宿街头去,真是好大福分啊。你们还做梦呢!”

    说完也不管良子什么反应,招呼二牛几个:“走吧,咱们还得搭船,别跟这儿废话了。”

    二牛冲良子点了点头,便回身跟那群人一块儿去了。

    这里良子站了好一会儿,才气冲冲赶回作坊里,一边抡煤饼,一边就跟毛哥说今天这事儿。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说的跟吵架似的热闹。

    毛哥听完了问他:“那你打算还上不上课了?”

    良子愣了一下:“上啊,干什么不上!”

    毛哥点点头:“那不就完了么。要紧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做。至于旁人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你管他呢!再说了,你要管也管不过来啊!你看咱们从前住在坊里的时候,整天打儿子骂孙子的可断过?这自己生的尚且管不住,你这还能管上他们了?!趁早省省心吧。”

    良子听了就大笑起来,恨恨点头道:“就是,管他呢,又不是我孙子!”自觉嘴上赚了便宜,很是乐了一回,便也不再提此事了。

    搬进了新宅子,良子和毛哥住在前头三间,小毛弟和果子住在后头。本来他们在坊里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攒了些锅碗瓢盆的家当,搁得屋子里都挺挤似的。结果搬进来一收拾,就跟盐巴落进热汤里一样,没个动静,瞧着就那么空荡荡的。

    果子就在那里列单子算要添置的东西,却也是一头雾水。她虽读书勤奋,这居家主持的事儿可没地方学去。她娘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后来只能算勉强活着,又哪里论得上过日子。

    幸好有个出息的哥哥,跟着逃出了火坑,有了一处容身之地。——有地方睡觉,不挨饿不受冻,不怕随时被打骂,这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对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希求。

    日常做饭,也不过两个锅,几个碗,后来为了腌肉放咸菜才又买了几个坛罐。有时候上学放学路上,看边上住家晒菜干挂年货的,心里也有些羡慕。觉着那真是安宁富足的日子了。可这毕竟只是看看,到底这一年四季的日子如何安排,她可全然不懂的。

    如今比自己小的弟弟上完课还忙着学一堆更难更艰深的东西,哥哥又跟良子哥忙着做买卖挣银钱,这家事怎么算也应该自己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