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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到底也不把萧禹当作外人了,那份谨慎和礼数,不觉为在家人跟前特有的调皮灵动代替,搞明白了萧禹说的是这事儿,她忍不住无声地一笑 ——也不知萧禹有没有看到——而后才轻快地说,“我们家才不会应他们呢,颜家姬妾成群,单就是这一点,便和我们家合不来。多谢三十四哥好意,你也可以放心 了。”

    萧禹嘿地一笑,“我有什么好放心的,瞧你这话说得。”

    宋竹也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在他跟前真没斟酌词句,不料无意间居然失言至此,被萧禹这么漫不经心地一说,她的脸登时烧红了:就是,宋家答应不答应颜家,萧禹有什么好担心的?谈不上担心,又哪来的放心?这话说得,好像萧禹对她有意一般……

    正这样想着,萧禹倒是又随意揭过了这一层,而是说道,“唉,那看来余家也是不入你们家法眼的了,如此一来,你此次到洛阳,除了惹来些麻烦以外,竟是白跑了一趟,倒是又在颜家、余家受了不快,真是还不如不来。”

    语中为她不值的情绪,倒也没什么遮掩。宋竹听了,心中一暖,不由道,“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来的洛阳?”

    说了这一句,觉得十分惹人误会,一边暗自埋怨自己表现失常,一边急急地加了一句,“要不是三十四哥你红颜祸水,颜姐姐也不至于费尽心机就为了把我撮弄到洛阳来丢人现眼。”

    萧禹打了个哈哈,显然有几分尴尬,他作势要弯身过来敲宋竹,“你这孩子,多大年纪了,还满口胡话,我看平时就是欠了人管教。”

    宋 竹被他凿过,深知有多疼痛,见萧禹作势,便欲躲开,没想到萧禹一声口哨,马儿自行靠了过去,这一凿到底是还没逃掉。她只觉得额角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对 萧禹怒目而视,心底原本兴起一丝如云似雾的淡淡怀疑,顿时也消散了去:若说萧禹对她……也没见这样见天凿人的,想来,到底还是她多心了。

    不知为何,这样一想,她反而有些安心,仿佛回避开了多少烦恼,又可以放下心来尽情‘恼恨’萧禹了,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捂头又或者是和萧禹吵闹,她仍旧是对他怒目而视,威胁道,“三十四哥你要再凿我一下,我就和颜姐姐多说些你的事。”

    这威胁比什么都好使,萧禹立刻放下手,他眼珠子一转,却也不甘示弱,“好么,那我就和颜十哥说你的事去——哎哟,说来对你有意的人可多了去了,又何止颜兄一人?”

    他话还没说完,宋竹已是大恼,手里马鞭都扬了起来,萧禹一缩脖子,忙道,“哎哟哎哟,马车来了。”

    果然,随着他的说话,马车已是驶过了弯道,宋竹忙把马鞭藏在身后,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萧禹一道迎了过去。

    这 一路回家倒是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事可说,也许是因为有乳娘在,也许是有别的考虑,后半程萧禹一路上和宋竹谈经论典,说的都是读书上的事情,进了城也没再去 宋家,而是直接和她在城门分手回了县衙。宋竹钻进车里,和乳娘一道进了自家,自然也是有许多事忙,向长辈们请安、捎带着为刘张氏问好,又把刘张氏让她带的 几样体己小礼物给姐妹兄弟们分了,忙忙的过了半日,也不顾乳娘回来不久,就一头栽进母亲屋里许久都未曾出来,也不顾今早三姨给了自己一封厚厚的信让她送给 母亲……梳洗过以后,她就忙着温习功课去了,旁的事情,很自觉地都不去操心。

    ——也不必操心,家里人自然会为她考虑。她在洛阳的际遇,到底让母亲唇边多添上几丝笑意,这问题,即使去问了,只怕小张氏也不会告诉她。

    ☆、第31章 中意

    短暂的热闹一过,宜阳女学登时又恢复了以往那严谨有加的学术作风,宋竹更是早就把她的那些华服‘美饰’抛诸脑后,心怀感激地换上青布衣裳,梳起两 条辫子,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之中。若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素日里对她不怎么热络的那帮同学,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如今倒是纷纷都改了态度,虽然还很少有人夸 赞宋竹美貌,但言谈举止之间,对她的尊重和敬慕,倒已经是不输给二姐宋苡多少了。

    ——不过对宋竹来说,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也 不知是谁多嘴,把她和余留守在余家彩楼上的对答传了出去,听说已经成了洛阳城内近期的知名轶事,这也使得宋竹名声大振,不论是长相还是那好学上进、简朴清 静的做派,都博得了众名流的一大好评,就连余留守也成为善于欣赏人才的伯乐型人物,这个故事里可以说是没有输家,自然是一段佳话。但那对宋竹来说,也就让 大家都知道了她在读书上其实还是挺强的,只是平时比较谦虚,做人太低调而已。

    虽然她的确比不上宋大姐,但这份进度在同龄人中也算 少有的了,女学中许多真正努力读书的同学,如今都把宋竹看做了学中领袖,更兼宋苡性子冷傲,和她说得上话的人不多,如今同学们有什么学问烦难,都爱来寻宋 竹,她在功课上的压力,岂非是陡然大增?要知道过来探讨问题的可不都是颜钦若这样水平的娘子,有许多家中也是出过名儒,自小知书达理,在学术上是真的很有 造诣的。

    说起颜钦若,她如今倒是不过来和宋竹说话了,两人间已是形同陌路,甚至很多人都暗自认为她应该要离开宜阳女学,不能再来 这里读书——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当日在颜家的同学也不少,颜钦若要是一直不说话,只任由她那两个伴当开口也罢了,好歹也有分说的余地。可她千不该 万不该,在越国夫人夸奖宋竹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宋竹在家都穿青布衣服,不知这绫罗绸缎的好坏。

    能来女学读书的,在家中自然受宠, 纯粹的浑人又有几个?若是颜钦若真的不着痕迹地让宋竹在洛阳城露怯出丑,惹来众人风言风语的议论,那倒也罢了,会逆风而上同她作对的终究是少数。但现在颜 钦若不但着了痕迹,而且计划还完全失败,反而成就了宋竹的美名,人心都是如此,攀高踩低也属常事,女学同学如今就纷纷都想起了宋先生的山长身份。——虽然 宋先生没有教过她们一天书,但只要他还是书院山长,这些娘子便算是他的徒子徒孙。身为弟子,不能孝敬师尊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坍师长家的面子,这岂不是触 犯了儒学门人最重视的‘尊师重道’一条?说难听点,欺师灭祖欺师灭祖,连师长都能欺负算计了,距离灭祖这全天下最大的罪名,还有多少距离?

    众 人虽然不至于在明面上对颜钦若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