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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阵,又说:“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总会有人比他更在乎你,更愿意让你幸福一辈子?说不定,你只要稍微尝试一下,你的那些苦就都成了庸人自扰啦。你……想不想试试?”

    奉书满面红晕,半是羞,半是愧,只觉得自己此刻为他死了都可以。又想哭,又想笑,想点头,却又莫名其妙地迸出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试得不好,可以反悔吗?”

    赵孟清本来已经眼角含泪,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噗”的一声,生生的抿出一个笑来,慢慢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捋她的头发。

    奉书伏在他胸口,听着他咚咚的心跳,脸蛋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忽然感到一片久违的温馨。她微微转过头,看到的是忽明忽灭的灯火,狂欢的、痛哭的、烂醉的人群,在丛林中投下了跳来跳去的影子。她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可是随即又觉得,这场景她会记一辈子。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低哑的话:“奉书,你真漂亮……我……我……我想亲你……行吗?”

    这回轮到奉书的一颗心突然开始不听话地乱跳,一股热气从耳朵直烫到了手心。她连忙推开他,低头看自己脚尖,嗫嚅了半天,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孟清神色似乎紧张得要死,可是话语依旧不依不饶,“行吗?”

    奉书心头纷乱,四肢百骸似乎都乱成了一团,想摇头,又想点头,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被压制下去了,却又有不少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心里升了起来。

    这是老天爷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回乖孩子呢。

    她不是没看过别人亲吻,也不是不知道那代表的意思,可单单没想过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会是个什么感觉。今天……太快了……

    “奉书……行吗……”

    他在耐心地等她回答。奉书再不犹豫,心一横,用力点了点头,微微仰起脸蛋,闭上眼。

    心中惴惴的,竟然混合着些期待。从此以后,就是他的人了,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感到他滚烫的呼吸拂在脸上,带着些微苦涩的药气。那是赵孟清为了救她而受伤之后,及时服下的防止感染的草药。他的左手揽着她的后背,不敢有其他的动作。他的右手轻轻托起她的脸。

    她几乎能感到他的紧张,他的呼吸急促得不像话,几次挨近她,又几次犹豫着停下。同样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奉书觉得自己比他要淡定多了。

    心里忽然有些好笑,忽然想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窘迫模样儿,以后也好笑话他。

    一睁眼,却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赵孟清还在她面前,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可是他身后,却不知何时聚了十几个越南将官和士兵,有的手里还端着酒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一半在看她,一半在看赵孟清,全都是一副刚刚在地上捡到钱的神色。

    越南人平素里比中国人还要矜持保守,可是今晚在酒精的催动下,这些将官也都豪放了起来。一个人首先大声叫了声:“快点呀!”然后便是一片哄闹,夹杂着哈哈大笑,起哄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奉书全身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心中只想:“我在干什么?我干了什么?”一个未出阁的汉人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不,不对,月黑风高之下,让人抓了现行,和男人接吻!

    她木木的呆了好久,才尖叫一声,捂住脸,扭身就往最近的一顶空帐子里跑,边跑边觉得自己的脸蛋烫得简直要炸开了,浑身上下又羞又臊,泪水扑扑扑的顺着指缝往下流。身后似乎还有人追着她起哄,她一头钻进帐子,扑在一个皮垫子上,莫名其妙的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马上便听到脚步匆匆,赵孟清赶了进来,拉着她一只手,连声安慰:“奉书,奉书……你怎么了?没关系,他们、他们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奉书突然一阵焦躁,毫不客气地呜咽起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厚脸皮吗?”

    赵孟清连忙摇头,“不,当然不……那,我去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好像还嫌方才不够丢人似的!奉书任凭他将自己的手摇来晃去,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好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没想到……你别伤心啦,我任凭处置,好不好?别哭啊……”

    奉书抽抽噎噎地说:“我没哭……”她心里面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的泪水里固然有八分害臊,却还有着两分别的东西。似乎是在生气,但是生谁的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抬起头,看到赵孟清的神色又是慌张,又是心焦,好像比自己还要委屈似的。她心里一下子软了,收住哭声,囔着鼻子说:“那好,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四周看了一看,指着小几上的一把新摘得的莲蓬,撒娇般地说:“给我剥一把莲子吃,就原谅你。”

    赵孟清没想到她居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容易下的台阶,当即喜出望外,跑到外面管勤务兵要了一个小盘子,坐在一个披了马皮的树桩上,认认真真地开始剥了起来。

    奉书坐在旁边看着他剥,看了一小会儿,就破涕为笑:“你会不会剥莲子?要把莲子肉掐开,拨出里面的苦芯儿来,才能吃,要不然,整个莲子就糟蹋啦。”

    赵孟清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多谢指点。”

    可是他又没留指甲,一颗莲子始终掐不成两半,试了又试,最后干脆拔出匕首来,一粒一粒地将莲子剖开,仔仔细细地去掉里面的苦芯儿,再半个半个的递到奉书手里。

    奉书坦然而受,吃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对了,你知不知道,这种大小的莲子,最适合做暗器……”

    眼前蓦地闪现出了一幅无比鲜活的画面: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简单活泼的红头绳,干干净净的旧棉衫,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桌上堆着一大把清香肥厚的莲蓬,底下还连着一大截白藕,简直把她的小脑袋都挡住了。一缕阳光洒进屋子里,把桌上的莲子壳和碗里的莲子肉都照得白花花的。一边剥,一边忍不住往嘴里送,满口生馨。

    然后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带着笑的声音:“留几个别剥。这几个莲子晒干了,大小轻重都合适,正好给你练习用。”

    正出神间,忽然胳膊上被捅了一捅,赵孟清笑问:“喂,接着说啊,我都催了好几遍了。”说毕,又是一小把白嫩嫩的莲子塞到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