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后续部队?我要跟着他们出发。”
安姿公主张大一张小嘴,大概不相信她已对赵孟清如此情深意重,随即点点头,派了个婢子,去找留守的越南军官了。
半个时辰以后,奉书就换上越南军装,结束完毕,作为一名粮草小兵,去和陈国峻会合。
周围的越南兵士跟她语言不通,可看她的眼神都是惊讶加佩服。刺杀脱欢之事极其秘密,这些小兵一概不知道;但他们大多都已得知,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兵是赵孟清手下的“外援”,是“友军”。其中一个大胆的越兵还朝她“嘿嘿”笑了一声,用拙劣的汉话说:“南鞑子,南鞑子。”
奉书又气又惊,叫道:“我才不是鞑子!”
那人依旧客气笑着,道:“南鞑子。”刻意强调了那个“南”字。
奉书被噎了半晌,才想起赵孟清隐约说过,越南地处岭南之南,对本土北方的各色人种分不太清,一律称之为“鞑”。而如今“蒙鞑”是敌,“宋鞑”是友,为了区分方便,像奉书、赵孟清这样的宋人,在当地人的土话里,就变成了“南鞑子”。
“北鞑子”——包括为蒙古效力的汉人——自然是人人喊打,但“南鞑子”所到之处,越南百姓都是箪食壶浆,以迎鞑师的。
奉书想通这点,便即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辈子视鞑子为敌人,如今自己却在有生之年也当了一回鞑子。她也懒得也那越兵分说,况且以她那点越南话水平也说不清楚,只能认了,回头朝那人也挤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等到粮草小队赶到红河入海口附近的万劫时,山林中交战的火光已经把整个红河河面都映得亮了。陈国峻在山岭险要之处布置了不止一个阻击军团,刻意缩减了正面战场的宽度,以造成兵力充足的假象。奉书听到一阵生气勃勃的呐喊,随即一队越兵浑身浴血,从山林中现身,和他们同样人数的元兵被驱赶在前面,个个双手背缚,垂头丧气。元军主帅受伤,士气低落,这一队元兵竟是成建制投降的。
奉书心头一喜,朝那为首的越南军官问明了方向,沿着红河河岸疾奔,不多时便闯入了一处战场。赵孟清率领着几百个身着故宋军装的士兵,正和沿山坡冲锋,阵中杀声大作,和唆都手下的元军短兵相接了起来。“宋兵”见到元兵,分外眼红,士气极其高涨;而这些元兵是刚刚登陆的蒙古水师,有相当一部分是汉人,甚至是故宋的降卒,骤然见到消失已久的宋廷军马,一个个都愣住了,如在梦中。
故国衣冠,故国口音,像极了他们曾经牺牲的那些战友,如今难道都复活了?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试探着小声说道:“赵氏复国了?”
下一刻,那人的脑袋就被一个“宋兵”砍了下来。元军这才如梦方醒,轰的一声喊,提起刀枪开始抵抗。但宋人的军装实在给他们太大的冲击,鏖战不多时,相当一部分元兵便士气全无,丢下武器,往海里逃,又让“宋军”放箭,射倒了一多半。
奉书边跑边打,趁着乱战,放倒了两三个挡路的元兵,径直跑到赵孟清身边,叫道:“我来了!”
赵孟清正在擦拭长刀上的血迹,见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奉书也不和他寒暄,直接问:“李恒呢?”
赵孟清一场恶战,满脸疲态,拉着她走开几步,离开战场,才伸手往北一指,一边喘息,一边说:“护送脱欢突围,正在强渡如月江,往思明州方向去,马上就要进入蒙古国境。”看了看奉书的脸色,又补充道:“我军刚刚击杀了李瓘、唆都,已经伤亡不少。我们实力有限,兴道王的意思是……穷寇莫追。”
奉书举目往红河对岸看去,慢慢点点头,然后将身上缝的的越南军士身份标识一把扯了下来。
“兴道王要放过他,我管不着。我文氏祖籍江西,一介民女,非他所辖,他可也管不着我吧?”
“蚊子!李恒那边虽然人少,但都是精锐……”
奉书努力做出轻松的笑容:“赵大哥,我万里迢迢的从中原赶过来,千辛万苦,总不至于是来看风景的吧?”
赵孟清无言以对,低头凝思许久,也将身上的布制标识慢慢拆了下来,收进怀里。接着,拉过她的手,紧紧攥了一攥,笑道:“那我便也以宋人的身份,陪你一道去,好不好?”
奉书忙道:“你不必……”
赵孟清却已经转身,将指挥权交给一个副手,点起五七十个没受伤的“宋兵”,叫道:“李恒当年屠我大宋百姓无数,是男人的,就跟我去找他算一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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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刷boss挑李恒,大家鸡血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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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历史上的安姿公主肿么样了……
当然是毫无悬念的被脱欢吃了qaq
最后最后,杜大叔表示希望大家还没忘了他……剧情设计原因真的不能太早让他出现[大哭],估计下周能把他拉出来遛遛,我真的尽力了~~~
第190章 0142
·潜行鹰攫道,直上虎当关·(晋`江独家)
“李恒当年屠我大宋百姓无数,是男人的,就跟我去找他算一账!”
数十人齐声呼和,声震山野,将奉书小小的反对声淹没了。
她心头一热,想到小时候那些天天诅咒李恒的日子,一时间竟有些哽咽,说:“那好,我们就去……”
说到一半,却忽然“啊”了一声,弯下腰,皱眉捂住胸口。心里突然好闷好疼……
赵孟清急扶住她,问:“怎么了?”
奉书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缓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有点难受……你、你有没有薄荷油……”
赵孟清紧皱眉头,“要薄荷油做什么?你生病了?不舒服?”
奉书摇摇头,不敢再对他说实话。自从那天刺伤脱欢、逃出元营之后,身体就一直有些反常的难受,像极了之前见到的、被瘴气袭击的元兵的症状。可是自己明明走了那条安全的路……那只猫明明死在了右边……自己明明活着出了丛林……她觉得自己只是疑心过甚,以至于生出了些幻想中的病症。
可是方才那一瞬间的窒息的感觉,真实得让她害怕。
赵孟清也已经意识到什么,紧张地说:“你是不是走了不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