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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后脑枕骨下方嵌了一枚绣花针,针鼻埋在了头皮里,他府上谁都没有发现而已。而你,抱歉这根绳子让你不太好受,可是我连碰都不愿意碰你。”

    “咔”的一声,脆弱的脊柱被陈懿自己的体重拉断了。多年来不可一世的五虎大王之首,就这样静悄悄地悬在了空中,像布袋一样在房梁下面飘来荡去,再无动作。他手腕上的佛珠滑到了地上,断了,一颗颗滚到了床底下。

    *

    当陈阿善看到那个白衣女子翩然而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女鬼!女鬼!女鬼!”

    可那女子随即看到了他被绑在柱子上的狼狈样,忍不住“嗤”的一笑。这一笑之下,阴森尽去,娇媚顿生。陈阿善这才看清楚,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且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十六七岁的少女。只是她一张素面,不施粉黛,全身素白,似在丧期,就算是笑时,眉间也似乎笼着淡淡的轻愁。白色衣带上挽的那七八朵精致的小布花儿,就是她全身上下仅有的装饰。

    陈阿善呆呆看了一会儿,急忙转过头去。他觉得这应该是大老爷的某个内眷。可大厅里的人,能跑的都已经跑了个干净,她怎么反而会进来?

    “这位姑……姑娘,请你求求老爷,放了小人吧!”

    她却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随即驻足,犹豫了片刻,转回身来,朝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陈阿善怪声痛叫起来。

    那少女走到陈德的尸首旁边,一手捂住鼻子,蹲下身来,另一只手极其熟练地从尸体上摸出几锭银子,掂了掂,满意地揣进自己的衣袖里。

    接着,她从身上摸出一柄镶金匕首,走到杨老汉身边,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抓出一把银两,又捡起地上的银镯子,一并塞到他手里,说:“老伯伯,这些恶霸再也不会欺侮你了。你拿上这些钱,赶快搬家去吧。”

    杨老汉早惊得呆了,捧着钱的手直颤,喃喃道:“观音菩萨,观音菩萨!”

    等杨老汉走远,那少女才又回到陈德的尸首旁边,匕首落处,干净利落地切下了陈德的人头,捡了片衣物包起来,丢进随身的革囊里。陈阿善吓得魂飞魄散,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少女却面不改色,低头捋着自己的衣带,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又挽了两朵小花,翩然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顺一下时间线:现在是至元二十一年底(公元1284-1285之交),距第六卷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奉书如今快要十七岁了。

    奉书:这两章连我的名字都没出现,你们都猜到是我……哼哼,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第177章 0142

    ·云山居士屋,风雪故人书·

    一方斗室里陈设简单,仅有一桌、一椅、一榻、一书箱而已。奉书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了椅子上。床榻上,一个圆圆脸的年轻人睡得正香。

    奉书有些不耐烦,从桌子上抓了卷公文,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上面写着至元二十一年某月某日,某万安籍杀人犯于赣南被捕获,正在移交送审,请相关部门调集此人的户籍资料云云。

    她心中好笑:“杀了人,却还躲在原籍不走,等着被捉拿归案么?我这两年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作案之后立刻远走高飞,谁能捉到我?”

    虽然有几次她差点就被捉到了,其中的艰难辛苦,九死一生,她也从不多加回想。她只知道,自己手下的每一条人命都死得其所。这些人,有些是叛国降元、眼下退隐还乡的故宋高官,有些是曾经帮助忽必烈攻城掠地的蒙古将领,还有些是像五虎大王那样的汉奸刽子手。有些人是被她诅咒了好几年的,有些则是她游历各处,闻得他们的“事迹”,临时决定加在名单上的。

    她被通缉过不止一次,给不止一座城市带来过恐慌。她几乎走遍了中原的每一个省份,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加停留。手头的目标清理完毕,就立刻转向下一个。

    当人忙碌起来的时候,便没有功夫想什么别的,日子也过得很快。

    天慢慢亮了。床榻上的人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随后便看到了椅子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吓得“咕咚”一声又倒回榻上,打了一半的呵欠噎在了嗓子里,半天才道:“你你、你……你怎么……你怎么进来……”

    奉书赶紧合上手中的公文,转头一笑,“是我啊,不认得了?”

    她以为自己笑得挺温柔的,可榻上的人还是吓得一个激灵,抓着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是爱吓我……今天、今天又是什么事?干嘛不声不响地进来?敲门不行吗?啊?你这么吓人真的好吗?”

    奉书起身走到门边,胡乱敲了两下,笑道:“这下行了吧?”话锋一转,语气忽然严肃了下来,“快起来,蜗牛,我有事和你商量。”

    那被叫做蜗牛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抗议道:“在下姓林名泽,字海生,还请文姑娘别再叫那个诨名了。”

    奉书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好好,林相公,海生兄,请你屈尊移步,小女子有要事相商。”小蜗牛的名和字,大概都是二叔给起的。

    林泽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来,马上又道:“转过去,别看!”

    奉书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听得他在身后嘟嘟囔囔地说:“文姑娘,你也须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的人。光我们江西行省公文库里积压的通缉令,就有五七份说得像你……”

    奉书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放心,今日没人看见我,不会连累你。只要你嘴巴够严,就没人知道我来找过你。”

    林泽一面穿鞋,一面愁眉苦脸地说:“我当然会嘴巴严。两个月前那次,你也是不声不响地潜到我房间里,刚刚跟我相认,刀子就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发了重誓,我哪敢声张?”

    奉书嗤的一笑,“这么说倒是我逼迫你了?小时候我俩白认识了?”

    “不,那可不是。好罢,就算你不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出卖你。文姑娘,我可从来没忘记,是你教我识字写字,算是我的开蒙师父……喂,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林泽说出“师父”两个字时,却看到奉书全身颤了一颤,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奉书冷冷道:“这些不用提了。”

    林泽见她态度忽变,不知所以,赔笑道:“还有,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