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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高兴,会怪他擅做主张,越俎代庖,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如果你是太子,既要杀掉那个回回,又不想惹怒你的父亲,你会怎么样?”

    奉书低声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最好是悄悄的雇别人……那也不成,皇帝那么精明,万一事情败露,我这个太子可就当得不太稳啦……”

    杜浒微微一笑,“明白了吗?”

    奉书觉得自己糊涂到家了,沮丧地摇摇头,说:“不明白。除了咒阿合马早死,太子能有什么办法?”

    杜浒耐心解释道:“真金太子很久以前就效法平原、孟尝,网罗了一批忠心的宾客,以期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这些人在太子的授意下,不时会给阿合马找些麻烦,制造些难题,限制他的权力。当然阿合马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两派人势均力敌,也就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那又怎么样?”

    “这些人中,未免就有人忠心得过了头,一心想要帮助太子除掉阿合马这个祸患,拼着自己送命,也不牵连到太子身上。但若是不借着太子的名义,他们自己能力有限,根本碰不到阿合马一根手指头。”

    奉书感觉他始终没说到点子上,微微撅着嘴,道:“当然阿合马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也碰不到太子一根手指头。”

    杜浒呵呵一笑,“可如果有一天,这些忠心的宾客结识了一个江湖骗子,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能帮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阿合马的项上人头呢?”

    奉书结结巴巴地道:“江湖……骗子?”

    “哈哈,当然他没在脑门上写着骗子两个字,反而开诚布公,提出了一套完全可行的方案,并且提前搜集好了所有需要的信息情报。”

    奉书嘻嘻一笑,“那……那试一试也无妨……不过要是我的话,我得先请示一下太子。”

    “没这个工夫。太子正在上都打猎呢。”

    “可是……擅自行动的话,太子大约会怪罪……”

    杜浒转向她,一本正经地道:“时机稍纵即逝。还请足下莫要瞻前顾后,务必把握契机,一举得手,为民除害,也不枉了太子对你们的一番培植。”

    奉书总算大彻大悟,笑得停不下来,叫道:“你、你就是那个江湖骗子!假装伸手去抓他,“呔,我是审案的官老爷,我抓住你了!”

    杜浒噙着笑意,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朝海子的方向一指,慢条斯理地说:“草民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阿合马去见他的真主的时候,我正在斜街的酒馆里啃酱猪蹄子就烧酒呢。”

    奉书把头埋在膝盖里,吃吃笑了好久,边笑边道:“师父,师父!”

    原来他从去年听她说起阿合马势力的时候,就开始布这个局了。当她在太子府里伺候干活、打探姐姐和母亲音讯的时候,他也在太子府外面,以一介来历不明的白丁身份,一点点把太子那些老谋深算的门客们引到套里。

    难怪真金太子接到急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是惶恐,又是惊喜,好像在地上捡了个带刺的大钱包。他只吩咐手下给阿合马制造麻烦,想不到手下人却直接给他来了个一劳永逸。

    奉书笑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道:“不对,那个江湖骗子有一点没算到。皇帝居然会瞒着太子派密探,查出了太子仪仗被冒用的事。这下太子横竖脱不了干系了。”

    杜浒斜睨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是啊,百密一疏。他们没想到,那个江湖骗子提供的方案里,有一个小小的漏洞,可以让有心人顺藤摸瓜,直接查到太子府去。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找那骗子算账时,却发现他已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说到最后,他的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奉书这才反应过来,慢慢道:“所以你是……你是故意的……故意把太子牵连进来……为什么?你让我留意太子仪仗的事宜,不仅是为了冒用仪仗,更是为了设计那个漏洞。”

    杜浒低声笑了起来。奉书很少听到他笑得这样舒畅。突然觉得,他的笑声真是好听。

    她呆了一会儿,忽然又生出十分的不解,道:“让太子在朝堂上当家,不是很好吗?现在……现在皇帝对太子不满意,怀疑他,太子已经吓得生病了。”

    杜浒冷笑一声,“就算太子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以为忽必烈就能任由他在朝堂上当家作主?太子在这件事上越是受益,越是让皇帝不安。仪仗的事再一捅出来,恐怕皇帝和太子互相忌惮,得有一阵子没好日子过啦。”

    奉书只觉得他的声调前所未有地冷酷,小声问:“为什么要嫁祸太子?为什么要让他们没好日子过?”

    杜浒冷冷道:“手痒,给他们出一道难题而已。你该去好好读读《资治通鉴》了。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都是最亲密的仇家。倘若他俩公开生了嫌隙,哪一次不是动摇国本的危机?我倒要看看,鞑子皇帝、鞑子太子读了那么多汉人的书,到底学没学到一点儿安邦定国的本事。”

    奉书轻声重复着:“动摇……国本……”只觉得这后果太过严重,简直不敢相信。杜浒的面庞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了。她几乎要忘记了,他不仅是本事超群的侠客,也是运筹帷幄的军官,曾经帮助父亲打了不知多少胜仗。平日里他对自己知无不言,磊落坦荡,可对别人却不一定这样。

    她忽然全身一凛,道:“那不成!你说过的,太子的那些‘汉法派’儒臣,都是呼吁保爹爹性命的。太子若是失了势……”

    “太子就算失势,也并非一蹴而就。至少现在朝堂上汉法派占了上风,舆论对丞相越来越有利,那就够了。至于五年、十年之后,太子倒与不倒,是生是死,蒙古国运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奉书怔了半晌,才叹道:“是啊,跟我们没关系。”

    可就算蒙古的国运明年便到头,大宋也回不来了。

    她看着杜浒的侧影,忽然打了个寒噤。这件一箭三雕之事,他做得丝毫没有显山露水。利用太子的门客,击杀阿合马,重挫理财派,暗中帮助太子扶持了汉臣势力,却又顺手离间了皇帝和太子,给整个蒙古帝国埋下了一颗祸乱的种子。他事先没有向她透露一点口风,也许是觉得短短的钟楼相聚不足以解释清楚?还是他自己也觉得此举太毒辣了?

    杜浒又抿了一口酒,慢慢道:“只可惜,忽必烈比我想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