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也算他们的造化。”
奉书想象着那些坏蛋醉倒一地的情形,也忍不住格格直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那你呢?你也跟着丞相吟诗作对了?”
杜浒微笑道:“杜浒虽然读过几本书,但在丞相跟前,也和那些胸无点墨的蛮夷没什么区别,那天也被灌了几杯酒,好在脑子还清楚,还记得自己要干什么。”
奉书听得心里直痒痒,突然想到自己此前无师自通,灌醉丫环小厮的奇策。当时还以为是个笨法子呢,想不到父亲也会用。
胡奎道:“所以你们便趁机溜了出来?可那时应该已经入夜了吧。元人控制的市镇里,难道没有宵禁?”
杜浒笑道:“胡兄倒知晓得详细。当时镇江城里宵禁严格,百姓夜间不许外出,街头巷尾全都是巡逻的兵士。”
胡奎用手指点着额头,道:“这可有些难办。不知丞相又有什么对策?”
杜浒忽然哈哈一笑,“对策倒是有,不过可不是丞相想出来的,杜浒非居这个功劳不可。”他笑完了,却不说下去了,任由胡奎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奉书也好奇了,一条胳膊在他手里使劲左摇右晃的甩,“不许卖关子,快说呀。”
杜浒犹豫了片刻,才点头笑道:“到镇江的第一天,我便注意到宵禁严格,想办法结识了一个管夜禁的刘百户,跟他称兄道弟,请他喝酒吃肉,打探出来,夜间出行须得有官灯提照,才能往来从便。接到渡江命令那天,我立刻又拉他去喝酒……”
奉书叫道:“我知道了!你将这家伙灌醉,就能把官灯抢过来了。”
杜浒笑道:“他的官灯又不是随身带着的,如何能抢?就算偷到抢到一盏灯,声张起来,北人不立刻就知晓了我们的意图?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奉书见他又开始吞吞吐吐,连连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杜浒放开她胳膊,拍拍她脑袋,笑道:“你累不累?怎的还不睡一会儿?”
奉书立刻双手护头,可惜胳膊抬到一半,就抬不起来了,只得任他拍了两下,撅起小嘴,转而催促道:“我累啊,不过要听你说完了再睡。快说嘛。”
第64章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杜浒见她越来越精神了,摇摇头,这才笑道:“要弄到官灯,我倒是当时就有主意了。我是请他去镇江最有名的百花院,去见识那个新来的白秀莲。我那些日子天天在街上醉生梦死,放浪形骸,眼下提出这种要求,谁会怀疑?这刘百户倒是酒色财气都沾,我话没说完,他已经拉着我的袖子准备出发了。”
奉书不明白了,心中嘀咕:“白秀莲?是个人还是朵花儿?怎的那刘百户那么着急去瞧?”但听胡奎哈哈大笑,显然已经心领神会,她也就不好意思问出来,免得显自己孤陋寡闻。
杜浒边笑边道:“秀莲姑娘一露面,那老刘的眼睛就再也没往别处看过。我再让秀莲劝了他几杯酒,老刘就骨头酥软,站都站不起来了。最后我对他说:‘不如今晚就宿在这里,咱哥俩好好乐一乐。兄弟请客。’”
奉书心想:“原来秀莲姑娘是个人。可她怎么那么大本事?比师父的本事都大了……可是宿在别人家里,有什么可乐的?她家有好吃的不成?是了,师父都说了,他请客。”
胡奎哈哈笑道:“白来的艳福,想必那人是不会拒绝的了。”
杜浒微笑道:“秀莲的身价我虽然不清楚,但以老刘那点薪俸,是决计高攀不起的。他听到我那最后四个字,恨不得全身都笑出花儿来了,连忙点头,只怕我反悔。我又假作为难,说:‘只不过兄弟是丞相身边的人,丞相自重身份,要是得知我在外面偎红倚翠的胡来,唉,他肯定得生气。’那老刘只怕我变卦,赶紧给我出主意,让我等入夜了再悄悄出来,他会派个小厮到驿馆接我,提灯引路。”
胡奎击掌大笑道:“好计,好计!如此一来,倒是他主动把官灯送上门了。”
奉书只想问:“为什么你们跟那个秀莲姑娘喝酒,就是胡来?为什么你偎红倚翠,丞相会不高兴?”但这显然也都是傻问题,因为胡奎就什么都没问。
杜浒笑道:“那刘百户果然守信,那日二更刚过,那提灯的小厮就已经等在我的门口了。更妙的是,老刘也知道我俩要做的并非什么光彩之事,因此丝毫没向那小厮露出口风,只是吩咐他听我指挥。那时候丞相身边的看守都已经醉倒了,我急忙让丞相换了便装,叫出那带路的马夫,跟那小厮一道,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上。沿途见到巡逻守兵,便说是刘百户,他们自然是半句话也没问。走到人家渐尽之处,我赏了那小厮十两银子,让他明日再来取灯。那孩子年幼无知,捧着银子就走了,那灯就落在了我手里。”
胡奎边笑边点头,刚要说什么,奉书忽然道:“那小厮弄丢了灯,回去肯定要挨他主人罚。”
杜浒怔了一怔,点头道:“没错,可那时脱身要紧,也顾不得了。”忽然笑了笑,又道:“不过他主人一时半晌还不会知道这事。你忘了,那刘百户当时正眼巴巴地等在百花院,等我去请他快活呢。”转向胡奎,又笑道:“我后来便一直在想,老刘究竟厚着脸皮在那里等了多久,才被鸨儿赶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百花院的故事,奉书听不太懂,也不耐烦听,急得直推杜浒,“后来呢?你们有了灯,走得顺利不顺利?”
杜浒道:“顺利倒说不上。那马夫带着我们转弯抹角,虽然绕过了大部分关卡,可毕竟还有几个是躲不过去的。还好那天月黑风高,北人鼾声如雷,只把十几匹马栓在路中央阻挡行人。那些马可没睡觉。幸好那马夫有些手段,没让马嘶鸣起来,我们又一个个踮着脚尖走路,刚好蹭着马身子过去了。等过了那关,我看到丞相已经把匕首握在手里了。我问他,这匕首是打算用来杀马,还是杀自己,他没答。”
奉书吐着舌头,连声道:“好险,好险!”
杜浒道:“后来好容易来到江边,沿江走了好几里路,才和先前取船的那几个人会合……”
胡奎问道:“江上安全不安全?有没有元军的船只?”
杜浒笑道:“岂止是有!那江面上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地全泊着船,鸣梆唱更,好不热闹。我们趁夜黑,挨着他们的船舷,静悄悄驶了几十里,便已破晓,马上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