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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所言,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事 出突然,文华殿里连屏风都没搬来,太后、徐循如今也都是入宫三十多年,年届四旬人物了,可当作老年人看待,此时也不那样讲究,大家行了礼,郕王本来就空着 正位以待太后,见徐循来了,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又坐到下首一个位置。徐循看了他几眼,见他面色苍白、双眼凹陷,咬着唇并不做声,也是暗暗叹息:郕 王本来不通政务,就是个摆着好看的。他为人又谨慎,现在这番议论,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插话,免得引来旁人的攻讦。

    她静听了一会,也闹明白了,在她们进殿之前,几位老臣——她认得的没几个,就光顾着反复确认皇帝的下落了,对于战事反而没有一言半语,也几乎都不搭理郕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 就是为臣之道了,现在这情况,确认皇帝的生死,对于之后的行动应对也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如果这边没确认皇帝死讯,就急急忙忙地册立新帝,结果不到半个月后 皇帝回来了,那岂不成了大笑话?朝廷体统,简直就是荡然无存了,而且到时候老帝新帝之间到底该作何取舍,也很难说。比如现在,该立的肯定是皇长子了,若是 立了皇长子,皇帝又回来了,难道还让皇长子退位,到时候再登基一遍?

    这种话题,根本不是郕王这个现在身份极为敏感的藩王能插口 的,不论是谁主动兜搭他参与话题,将来都难免被人议论,若是他自己开口,那就是心怀叵测的最好证据,所以现在旁的事情大家也不敢讨论,不把这件事定下来就 去说别的,对于新帝来说,指不定就是长成以后需要清算的对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瓦剌现在离京城不过一天多的马程,还在这确认一个废人的生死,也着实令人不耐,徐循并没有说话,只是目注太后——这时候不是奋勇争先的时候,这话,除了太后,本来也没有人能说。

    长篇累牍的无用讨论,看来也的确让太后有些不耐,她深吸了一口气——

    即 使和皇帝的母子情份,已经近乎荡然无存,但太后在出口时也还是犹豫了片刻,她环视周围一眼,面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终究是不失威严地道。“大军 二十万,一朝惨败,近乎全数折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使能逃入怀来县,彼处不过一县城,又能守住多久?怀来陷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朝天子,无有陷 入敌手的道理……大郎就算未死于敌手,怕也已经自裁了!”

    她顿了顿,又恨恨地道,“祖宗基业,为此竖子败坏成今日模样,也唯有一死才能谢祖宗!”

    这 话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倘若是亲子,太后都未必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不过即使如此,殿中也无人为皇帝说话,众人面上全都写满木然——太后也没有说错什 么,皇帝此举,定然会写入史册,成为国朝的奇耻大辱。想也知道他们在其中充当的不会是什么光彩的角色,不能阻挡皇帝亲征,人人都是有罪的,谁也无法独善其 身。就算是当时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也无法站出来指责同侪,毕竟他们也没能坚持到底。

    太后定性,没人反驳,皇帝的生死就这么定了下来。一位大臣道,“既如此,臣请立皇长子为太子,请太后娘娘垂帘。”

    此 时也没有什么女人不能临朝称制的潜规则了,皇长子今年比皇帝登基时还幼小,国家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最要命的是许多大臣全都在亲征队伍里,现在连个能出头 顶事的都没有,就连现在殿上的这些臣子,徐循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她远离政治也就才几年的时间。这时候太后要还不出面,局面根本就凝聚不起来。

    太后口唇翕动,似乎就要一口答应时,忽然又有人庄容出列,回禀道,“娘娘,国乱需长君。皇长子年纪幼小,只怕担不起如今的风风雨雨!”

    徐循心中极是不耐,但亦是无可奈何,她深知此事不定下,朝廷是不会有心思谈论退兵之策的。不过——她也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居然会起什么波澜。

    “长君?”太后的声调一下挑高了,“卿家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虽然没有明显表露,不过话中隐约的不悦,却是人人都能听得出来。

    “娘 娘!”这位大臣连连顿首,“臣不才,只是如今贼寇就在数百里之外,三大营精锐尽出,京城附近,几乎无可用之兵,他处纵有兵马,也是远水解不得近渴,只怕数 日内瓦剌便是兵临城下,而吾等不知该如何拒敌!不论是……是迁都还是迎敌,都需一长者安人心,皇长子年岁幼小,恐怕难以胜任!”

    这话说得极为有理,徐循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丝毫不受保住正统帝位传承之类的心理影响,也是出言道,“我看尽快说说这迎敌的事吧,从怀来过来,关口有几个?我记得是只有一个居庸关了吧!”

    要 打仗拒敌,肯定不能在平原上会战,不论敌我都是围绕城寨来打的,从怀来往北京,重要的关口也就只有居庸关了,即使是此关口,也不可能驻防大军,毕竟其只是 长城一关而已,就是要驻防大军也没有大军可以驻防。而虽然怀来到北京一路人烟稠密,但是这些城镇几乎都无险处防守,想要阻敌是不可能的。基本上从怀来到居 庸关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要么就是指望大同宣府的守将忽然间大发神威,从后方掩杀过来把瓦剌干掉,不过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面对但是更漫长的防线,关 外还有不少蛮人想要趁火打劫,入关捞一票呢。再说,就徐循得知的战报来看,两关守将手里也没那么多资源可以挥霍。

    “还有个紫荆关……”有人轻声地纠正了她的错误,徐循循声望去,见是一五旬上下的清瘦老臣,虽然是微微弯身说话,但气度昂然,显然并非蝇营狗苟、颟顸无能之辈。“还有紫荆关还在居庸关之前。”

    徐循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意思也传达得很清楚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派兵把这两个关口给防守起来,略尽绵薄之力,不然,真的转眼间就要打到北京了。那时估计所有人都得‘我们家没有被俘的女人/臣子’了。

    太后估计对于立嗣的事情压根没有别的预料,那句话说得她半天没回过神来,现在有了这个话题作为缓冲,再说也更紧迫,便略带感激地望了徐循一眼,问道,“你是——”

    “臣兵部右侍郎于廷益。”那老臣轻声说着,态度还是很镇定,说完了又主动补充,“兵部尚书邝大人已随军出京。”

    也就是说估计也死在外头,就算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