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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宫的一个管事宦官了。到了六月末,发病的人数日趋减少,疟疾似乎有了过去的意思,城里每日发病的人数少至数十人左右,不像是高峰时期,每天都有数百人打摆子,数十人去世。如今患病的人病情也都比较轻微,个把疟疾刚开始流行时的患者,已经康复了可以工作了,比如壮儿的老师米翰林。

    关了快两个月,宫里所有人的忍受也都快到极限了,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示疫病已经过去,但陆陆续续的,各宫都开始恢复走动,起码是在宫门后的走动,不再每天都关在屋里熏香了。说实话,徐循也是觉得快被熏吐了,这段时间,她连呼出来的气好像都带了一股浓郁的乳香味道,吃下去的饭都是走味儿的。

    至于皇帝,那就更是早憋不住了,他已有两个月,每天就是来往于文华殿和干清宫,偶尔进宫探望一下亲人们,当听到他又去南内留宿的消息时,徐循也并不诧异,没过几天,疫情更缓,皇帝遂下令组织了一场马球赛,这一次连太后都去了捧场——接连两个多月的j□j,使得所有人都渴望放风,即使马球场很热,难免有些异味,蚊蝇也多,平时她都不会光临的,这一次也出来放风了。

    徐循心里还是有些忌讳,因为医书里明确要求防疫时要远离秽瘴之地,而马球场因为有马粪,实在不算是干净,但看儿女们都想去,也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大家欢快了一天,各自回宫时,徐循特地带着壮儿去了南内。

    “你爹不许你再见她了。”她说,“这娘也没办法,不过还是要告诉你,她没事儿……我在这里等你,你过去远远地看一眼就回来吧。”

    壮儿看了徐循一眼,又望了望小院的方向,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之复杂,渴望、羞耻、期冀、冷漠……以至于徐循都难以分辨他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摇了摇头。

    “娘说没事就没事,我信您。”他对徐循伸出手,“——咱们走吧。”

    徐循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悲是喜,她亦望了小院一眼,远远的几方黑瓦,在夕阳下安静得仿佛沉睡。

    “走吧。”她握住了壮儿的手,“晚上想吃什么?若是饭后要吃西瓜,就别吃太多了……”

    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一会,回到永安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入暮,徐循玩了一天,也很劳累,吃过饭也就洗洗睡了,浓睡中不知时日,忽然觉得天摇地晃,勉力睁开眼时,却见到花儿一张脸近在咫尺——是她在摇她。

    “怎么了?”她还有点没睡醒,更是有些起床气。

    “娘娘。”花儿的声音都变调了。“皇爷打起摆子了!”

    ☆、第233章 失败

    若说职位升高里有什么福利的话,那便是徐循看书是越来越方便了。以前还是太孙婕妤的时候,顶多只是和几个姐妹一起换书来看,做太子才人那年不是生 病,就基本都在外头,就不多说了,等到她升任庄妃,便可以打发人到六局一司去借阅书刊,而随着身份的水涨船高,徐循如今甚至可以让内侍去内府书藏随意借 阅,比如《文献大成》的许多卷集,民间罕见,就是世家大族、豪门巨富也难得一见,唯有当年搜书集藏时抄录了下来,现在官府内藏,借阅手续也是麻烦重重,甚 至知识面窄一点的人,都不会知道《文献大成》有收录此书。而徐循却可以从目录中从容挑选,嘱咐人随时借阅,若是遇上喜欢的好书,那就让人手抄一本收藏,也 不是什么难事。

    京里闹疟疾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当然也尽量多查阅一些医书里关于疟疾的记载。疟疾这病,比起其他疫病又还好些, 起码不是患之必死的绝症。成年人身强体壮的,熬过来的可能性不小,只是孩子患病后容易夭折而已。那些平民得病后不治身亡,是因为家境贫穷、医生无能,皇帝 身在皇家,出事的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康复的希望也还是很大的。——徐循现在也只能是如此安慰自己了,她一路都在回想医书里的字句,寻找着皇帝可以康复 的论据,可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压根都没法平复下来。

    天还没亮,连宫门都没开,还好,皇帝今晚睡在干清宫里,如果是在南内的话, 要开门进后宫,身边的宦官都没有这个权限。徐循也来不及叫人备轿了,衣服一换随便漱了个口,迈开腿紧赶慢赶,不多时就进了干清宫。也不用人通报,掀帘子便 直进皇帝所在的里间——见马十和刘太医正在角落里轻声细语,她心中稍安:还好,自从疟疾开始流行以后,刘太医都很少被放出宫闱,而且宫里始终留了一扇门往 内安乐堂,这扇门是昼夜不关的,方便患者及时就诊,不然,这大晚上的开门去找太医,动静就别提多大了。

    “大哥现在如何了?”她瞟了床榻一眼,见上头十分安静,知道这多数是打完摆子,进入了安稳期开始熟睡了,便也压低了声音,此时更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走近马十和刘太医问道,“刚才发作得可厉害么?”

    刘太医和马十还没注意到她来,此时听声,均是匆匆行了礼,马十哭丧着脸道,“厉害,睡梦中就抽抽起来了,上夜宫女看见了,忙来喊奴婢——奴婢也不知如何打算,匆忙间只想着先请了刘太医来。方才皇爷发作稍歇,才想到向娘娘回报,请娘娘恕罪。”

    犯疟疾的病人,一时寒一时热,要求本来就多,马十仓皇间四处支应,已经做得很好了,徐循点了点头,又问刘太医道,“大哥这得的是几日疟?”

    今次疟疾,有间日疟,有三日疟,如果是间日疟,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但徐循见刘太医神色,已知不好,心直往下沉间,果然听见刘太医道,“这……以微臣所见,只怕陛下所患,并非这两种疟疾。他发病急骤、病情严重、脉象短急、初发竟情状甚苦……竟是更像恶疟。”

    “恶疟?”徐循重复了一句——若非她最近也在研究疟疾,压根都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据说疟疾中有一种相当少见的病种,比所有间日疟、三日疟都凶,所以名唤恶疟。就是成人得了,一样很是凶险。“那、那大哥的病情,你看着——”

    刘太医的表情足以回答一切,徐循本来就够烦乱的心绪,一瞬间竟然完全空白,有那么一会儿,她压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瞪着刘太医,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十先可能已经听说了此事,他要比徐循镇定些,此时还挣扎着来劝她,“娘娘,此事……此事……此事既然已经如此了……”

    说着也有了哭音,“娘娘还请善自保重,宫中诸事,尚且需要您主持!”

    徐 循猛地一下回过神来,只觉浑身忽然间一阵阵地酸胀,头也是胀